第二十三章

镜头前, 乔筝红唇潋滟, 眼若星辰，举手投足间风情无限。

她的一颦一笑被摄像机清晰地记录下来，发到网上，顷刻便吸引了无数粉丝, 为她尖叫疯狂。

《尘埃》的首映场在今晚零点, 虽然红毯只有几个主创支撑着, 但得益于闻天白良好的口碑和乔筝的粉丝号召力，剧场里的空椅子被热情的粉丝们塞得满满当当，尽管空调吹着凉风，乔筝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室内仍是一片扑面而来的热意。

主创们的座位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作为唯一的女主角, 乔筝当仁不让地坐在最中间, 她左手边是导演闻天白, 右手边是男主角易方奇。

在大片云集的国庆档，《尘埃》剧组第一天一共只争取到了3%的排片, 同天上映的《蓬莱帝国》排片量却足足有37.6%，与《英雄末路》、《行凶者》等影片一起霸道地占据了国庆档绝大多数市场份额。

尽管国庆档硝烟弥漫, 《尘埃》剧组上上下下心态却都很平稳，闻天白和乔筝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丝毫没有被媒体的唱衰和偏低的排片率所影响。

对比《蓬莱帝国》铺天盖地的宣发和璀璨的明星阵容，《尘埃》在整个档期内可谓低调到了极点，所以电影虽然还未上映, 就有媒体放出了《尘埃》剧组退缩的言论。

乔筝置之一笑。

零点整。

剧院内的灯光陡然暗淡下来，渐渐地，大屏幕上闪现出斑驳的光影，一阵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卷起了一阵沙尘，太阳高悬于穹顶，天空也被黄土映衬得泛出灰黄色。

遥远而陌生的歌声传来。

这是一个贫穷的村庄，潘玫就出生在这里。

镜头放大，露出潘玫白皙的额头和青涩稚嫩的面孔的那瞬间，剧院里随之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乔姐好嫩，我好想把她抱进怀里揉一揉。”

“乔姐演什么就像什么，一样是演少女，别人演不出乔姐的青涩感，她的眼神会骗人。”

少女时代的潘玫无疑是快乐的，家乡虽然贫穷，但她乐天知足、勤快肯干，和恋人余毅的爱情让她每一天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屏幕上出现潘玫这个形象的时候，粉丝们很难把她和乔筝联系起来，这个角色的青涩与绵软和乔筝的干练风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这恰好是乔筝演技的体现。

潘玫依赖余毅，和余毅在一起的每一天，她的生活中都充斥着蜜糖，无需言语，仅是从潘玫的眼神，现场的粉丝也能感同身受地体味她的幸福。

粉丝们眼中绽放着幸福的光彩，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然而，不过是镜头寥寥几笔的描摹，余毅就离开了。他离开了村庄，前往灯红酒绿的大城市，读了大学，结识了漂亮的新女友，每次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潘玫渐渐失去了和他说话的能力。

背叛来的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当然。

潘玫眼中的光亮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韧和执拗，她一个人抚养女儿余声声长大，青葱的手指变得粗糙肮脏，但因为有女儿在，潘玫还是幸福的。

但命运并没有眷顾潘玫，几年之后，她去城市念书的女儿被汽车撞死，得知消息的一瞬间，潘玫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光亮再也没有在她眼底出现过，只有无止尽的空洞与迷茫。

汗水、泥土、眼泪……屏幕上，乔筝没有嚎啕大哭，任由眼泪从眼眶滑落。

她的眼珠似乎也失去了转动的能力，她只怔怔看着墙角，回想着自己无趣而无用的一生。

……

观众席上渐渐传出抽泣声。

一开始只是很小的一片，但渐渐地，抽泣声越来越大，粉丝们揉着发红的眼眶，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这一刻，她们忘记了乔筝是谁，忘记她们是抱着支持偶像的想法买票进场的，完全沉浸在《尘埃》的故事里，无法自拔。

余光瞥见观众们的反应，闻天白暗暗攥紧了手指。

圈内的一众人气女演员中，年龄合适、肯耐下性子琢磨角色的只有乔筝一个，定角色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但是看到成片里乔筝自然真实的表演，闻天白确认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作为演员，乔筝最难能可贵之处就在于她的感染力。

在她的年龄，对比她的人气和地位，能做到这一点的女演员屈指可数。

感染力并非亲和力，不是天生就有的，必须经过无数次的揣摩与练习，乔筝能够把潘玫这个角色演绎得如此动人，必然狠下了一番苦工。

……

《尘埃》放映结束的时候，粉丝们已经哭倒了一片，只能互相搀扶着走出去。

天空已经是漆黑一片，夜风静静吹来，带来一阵凉意。

乔筝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车子刚开过来，她就贴着后座安安静静睡了，后座备着一条薄毯，乔筝却还是睡得不舒服，眉头一直蹙着。

到了家，她匆匆忙忙卸了妆，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几乎是一睁眼，乔筝就翻出手机，查看今天的票房实时情况。

不出她所料，票房排行榜上高高居于榜首的赫然是重金打造的《蓬莱帝国》，上映仅半天就揽走了六千多万票房，破亿指日可待，对比之下，乔筝主演的《尘埃》票房低的可怜，只有三百多万，连《蓬莱帝国》的零头都没有。

虽然对比仅仅3%的排片，《尘埃》创造了83.2%的上座率这一点令人欣喜，但在可怜的票房面前，这样的成绩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

下午4点10分，《蓬莱帝国》票房正式破亿。

制片方海纳影业立刻贴出早已准备好的庆祝海报，海报上，季蔷白裙招展、飘飘若仙，她的剧照下方，灿金色的数字1耀眼夺目，格外吸引眼球。

海纳影业官博下方，季蔷的粉丝嗷嗷叫着为自家偶像呐喊助威，眨眼的功夫就刷出了几百条评论。

这事儿原本和乔筝没什么关系，可惜圈内都知道乔筝和季蔷关系糟糕，连带着两家粉丝也势如水火，不把对方打趴下誓不罢休，这次两部电影一起上映，眼看着季蔷优势更大，她的粉丝一早盯上了乔筝。

明星之间battle，用实绩说话是基本规矩。

往日乔筝都是赢多输少，可随着季蔷勇夺银箫奖影后，两家的形势就逆转了。

各家女明星的粉丝都知道，季蔷粉丝的战斗力是她拿奖那段时间虐出来的，圈内人人认为季蔷是银箫奖历史上最大的水货，可她的粉丝们却只觉得自家偶像无辜又可怜，明明靠实力拿了奖，却被一群嫉妒她的女明星陷害，其中尤以乔筝为甚。

如果没有《蓬莱帝国》的话，按乔筝以往的票房实绩和奖项提名，压一压季蔷倒也没问题。可这一次，《蓬莱帝国》比乔筝票房最出色的那部电影破亿的时间足足提早了两个小时！

毫无疑问，这就是季蔷全面碾压乔筝的标志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