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

“没想到，最先提出对抗那个冒牌货的你,竟然也是站在那边的……”大和守安定看着胸前穿刺而出的刀尖,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友’。

就是这把刀最先发现那个冒牌货不对劲的！也是他在讨伐队内提出推翻冒牌货的计划的！一直……一直在最前面引导他们的他……

“啊呀啊呀……我也没想到呢,一直莽撞愤恨的你,其实是别的审神者安插在讨伐队的暗线,揭露那家伙的视频就是你散发到讨伐队内的……这件事，即使是我，也很吃惊呢。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堀川国广才是幕后设计者来着,毕竟他是个兼桑控这件事，即使是我都记住了呢。”弱点如此明显，又被人拿捏住,不怪乎他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堀川的身上。

大和守安定口中的‘这把刀’髭切一如既往软软的笑着，将穿透大和守安定身体的刀刃干脆的旋转了一圈，搅烂了卡住刀刃的肌肉,轻轻将刀从大和守安定的身体里抽了出来,轻描淡写挥去刀刃上沾染的血迹,一个漂亮的刀花,收刀入鞘。

反叛组织必定会有一个领导者，髭切混入这里就是为了斩首行动的,不然讨伐队内部的叛乱永远都不会结束。这不是什么简单的、想要脱离鬼丸领导的离开事件，而是有组织、有人在背后支持的反叛。

从一开始，刀剑们就看得很清楚，也就分外在意那个将局势恶化到这种地步的刀。

但是他们一开始推测的领头者是这群刀剑中比较积极的堀川国广,毕竟堀川国广作为江户末期有名的新选组副组长、外加智囊担当的土方岁三的刀，不顾忌使用偷袭还有暗杀等阴暗手段，最后再加上和这把堀川国广一个本丸出来的和泉守兼定去了新的本丸，他们之间还时不时有来往，传递消息与接头人也差不多可以确定了，但是没想到，最后他调查出来的人选，确实几个策划刀剑中最沉默的大和守安定。

说起来，大和守安定原本的本丸里也有加州清光，不过那振加州清光，好像在本丸被收编、原审神者被逮捕之后、在鬼丸的面前，自行跳了刀解炉，碎刀了。

出于被人类伤害后、并不想继续憎恨人类、变成一把废刀，虽然那个人不好、但是他再怎么不好也还是他们的主人、没有守护好主人就是刀剑的错，主人不对、为虎作伥的他们没有好好引导主人、自己也算帮凶……等等原因，那些犯罪的审神者被逮捕之后不少刀剑都自行碎刀回归了本灵，加州清光跳刀解炉这件事，鬼丸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其中的挣扎、悔恨、绝望以及放弃，最后只化为了记录上的一行文字，连刀剑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

不过现在也都结束了。里面不论有多少不甘和怨恨，都随着当事人的消失而永远的埋藏在了黑暗中。

“阿尼甲，堀川国广也已碎刀。”和髭切几乎同时对堀川国广动手的膝丸挥去刀刃上的血迹，“一期一振那边会顺利吗？”

“嘛，我们都把这边的真正首领解决了、计划也告诉他了，他还做不到将那些叛乱者全部碎掉，那就向那家伙自裁谢罪吧。”髭切满不在乎的说着，轻轻擦去脸上溅上的血液。

“我确实推理出那家伙并不是真的刀剑，但是归根结底，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个天下五剑搞出来的，那家伙什么都没说还一直包容这样的我们，这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虽然一直被暗堕扰乱心智，但你们也不要小看源氏的宝刀。反叛什么的，只是看你们的情绪顺势而为而已，虽然这些你已经听不到了。”

髭切的眼神很冷，和他一贯软绵绵的笑容并不相符。不过这才是真正的他，比起天下五剑最美的三日月、佛教刀剑的数珠丸、关了仓库太长时间的大典太、还有作为日本刀之父而沉稳稳重的小乌丸，髭切掩藏在笑眯眯的表象下的真实从来都充满了攻击力与唯我独尊，这把陪伴了源氏整个辉煌与传说的刀剑，骨子里，其实充满了因曾经的辉煌与妖魔而带来的漠然。

除了膝丸，已经很少有能够让髭切上心的事物了，这次他站在鬼丸这边，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膝丸那坚定且毫不犹豫站在鬼丸这一边的态度。

是的，这位提出鬼丸破绽、想要推翻鬼丸、最后又反水的髭切，是鬼丸本丸里，最开始的那位髭切。他因为本丸前任审神者那把膝丸的碎刀而活了下来，后来鬼丸再带回一位膝丸之后，髭切就再没让膝丸离开过他的视野，即使是战场上也不行。

490.

并不知道讨伐队已经闹翻天的鬼丸，这边开始清点要跟他去白灵山的妖怪们。和鬼丸预测的一样，几乎整个阴界的妖怪都争着要去，如果只是妖怪还没什么，连某些大佬也想去玩玩就有点……

别转头！说的就是你！八岐大蛇！

“哼……”作为一旦出世高天原都要不好了的邪神，身体还没有修补完全的八岐大蛇并不能离开阴界。实际好像到21世纪，八岐大蛇也没办法脱离阴界，不过有鬼丸给他做的观察镜在，能够通过镜子看到阴界覆盖范围内的现世情景，而且因为江户一直作为经济中心存在，几百年的繁华带来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八岐也不算寂寞。

但是这也不能抵消所有妖都出去玩，最强的八岐却要关小黑屋的郁闷。

自由的时候八岐才不屑这种掉价的小打小闹，但是他现在被迫坐牢、哪里都去不了啊，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守好大本营也是很重要的，而且那些家伙是被我管狠了于是骚动，你又不像他们。”鬼丸拍了拍八岐的肩膀，一边向鬼丸汇报城内情况的大天狗眉头跳了两下，几乎想要一翅膀扇过去强调一下：那是邪神八岐大蛇！不是你兄弟更不是什么小妖怪！

但是大天狗看了看自己的翅膀，有看了看八岐显然很受用鬼丸态度的八岐表情，憋屈的咽下了将要脱口而出的咆哮——还能怎样？！自己认下的首领，当然只能宠着啊！反正不过就是再打一次八岐大蛇而已，死就死吧……__

不过……

大天狗看着聚集在天守阁内打游戏的八岐大蛇、玉藻前，喝酒的酒吞童子、茨木童子，再想到因为眷族闹事不日也要来阴界的荒川之主……让大天狗有种恍然五百年前与还活着的晴明并肩前行的日子。

这个自称鬼丸的家伙有点像是那个时候的晴明，妖怪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聚集在他们的身边，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他们、为他们的欢笑而开心、为他们的悲伤而落泪，然后，再用他们漫长的时光去回忆、去将这段难忘的日子酝酿成酒，再在之后的时光里，一点一点的合着苦涩与悲伤喝下。

但是晴明和鬼丸不一样。

晴明天生带着狐族的狡诈与圆滑，出生的时代与家族也限制了晴明的视野与行为，和鬼丸比起来，晴明像是一阵风、一个在远方的坚实磐石，虽然吸引着妖怪、支持着他们，但是那莫测的心思与站在那在人类一方的行为，始终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彬彬有礼。

和其他小妖怪不同，对于大天狗来说，晴明这个人类，比起朋友，更加接近于上下级。

但是鬼丸这个人类就真的只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了。

妖怪的生命都很长久，在大部分妖怪砍来，鬼丸单纯又有少年意气，世界在他的眼中说不上完全的非黑即白，却也充满了阳光与希望。虽然正直而纯粹，这个人类平时也会偷懒和耍赖。他自信于自己的力量却也打从心底认为自己并不强，服软求饶、抱八岐大腿一系列操作做得毫不含糊。大天狗第一次见鬼丸咆哮：有八岐在，我们怕个卵！干他娘的！的时候，差点惊得从天上掉下来。

但是这个鬼丸却也不是普通的少年，普通的少年能够驯服如此庞大的妖怪群？普通的少年能够白手起家建起这么一座巨大的城池？普通的少年能够在八岐大蛇的面前谈笑自如？连几百年前的那个源赖光也不行吧！

这个少年不一样，他既耀眼又平凡，既强大又脆弱，和晴明一样能够将非人之物吸引至身边，更能够安抚他们、让他们愿意停留下来。只是和晴明仿若月光的感觉不一样，这个少年是鲜活的、普通的，但是又……让妖好奇的。

妖怪这种东西，好奇了，就代表他们离陷进去不远了。

人类是多么绚烂又脆弱的生命啊。

“哼……”对于自己看家的最终结果，八岐不屑于说出示弱的话，也绝对不会问鬼丸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出去转一圈的，只能一个妖转身坐在角落里生闷气。

鬼丸左右转头看了看事不关己一心游戏的玉藻前、又看了看一心看好戏就着鬼丸的剧目下酒的酒吞，还有干脆一扇翅膀自己忙自己的眼不见为净的大天狗，只能自己去和八岐大蛇谈条件。

“守好大后方真的很重要啊……阴界哪怕缺了我也不能缺你啊……”鬼丸搜肠刮肚的想安慰的词，话说要一个交流障碍来做这种事真的是太难为他了啊！这种事就该叫三日月来做啊！可是三日月没资格在站在这位邪神面前……本灵说不定可以……不不不，现在不是想那个时候……

“那要不你附在我身上出去看看？或者向晴明要个纸式，你用那个跟我们一起出去……？”

鬼丸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八岐转过头来饱含杀气的眼神。

鬼丸：？？？

“你这么想要被我吃掉吗？”八岐大蛇身上的秽气鼓动起来，室内灯光下的阴影开始如蛇一般扭曲骚动，此刻八岐大蛇那双红色的蛇瞳比天顶上的灯光还亮，里面带着一种摄人的残忍与冷酷。

而原本看笑话的玉藻前与酒吞也面露讥讽的看着鬼丸，陪着酒吞的茨木甚至露出了一丝杀意，对象是……鬼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