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那细微的声响,她自然知道这是萧敬远来了。
不过她故意装作没听到,继续捧着一盏茶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喝啊喝的。
哼,这么晚才来。
这么晚才来也就罢了,来了还不干脆点,竟然还故意试探自己?
她干脆地沉住气,就是不吭声,也不跑到窗户前去见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那窗户被轻轻推开了,一个人矫健地跃了进来。
那人自然是萧敬远。
高大的身影走到阿萝跟前,挑眉道:“没听到我的动静?”
阿萝抿起唇,忍下笑意,故意道:“哪有什么动静,我可没听到!”
说着间,她睨了他一眼:“你这忽然跳进来,可吓了我一跳。”
月光稀薄朦胧,仿佛一层似有若无的白纱笼罩在室内,院子里的松柏叶发出隐隐苦香,不知藏在何处的蛐蛐婉转动人,而就在这深秋静谧的夜里,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抬脸间,清澈动人的眸子漾出一丝带着调皮的笑意。
萧敬远呼吸微窒,一时言语不得,深沉的眸光也渐渐地变烫了。
“你——”虽说心中已动,不过他到底压抑下来,平静地问道:“你刚才没有听到外面有动静?”
“我该听到吗?以前你还轻轻敲个门,刚才好像没有吧?”阿萝装傻,一脸茫然状。
萧敬远见此,不免疑惑。想着之前她能轻易听到三皇子牛千钧等人过来的动静,如今怎么却没听到自己的动静?
还是说,她这绝佳耳力根本是时灵时不灵?
阿萝本是逗他的,如今见他面色中带着不解,抿唇笑了笑,故意不提这事,却是问起柯神医的事来。
“对了,如今这柯神医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不见了?”
提着这事,萧敬远也是不解:“你所知道的柯神医,可有此劫?”
“劫?”
阿萝摇头,拧眉道:“按理说,这位柯神医应该是从海外归来,直接来了燕京城才是,不该出什么差池。”
萧敬远默了片刻,这才解释说:“本来他确实应该下船后,由我的属下接应,前来燕京城,我们信中也早已说好的。谁知道,他下了大船,乘坐一艘小船上岸,一转眼功夫,那小船上便没了人。”
“没了人?他落水了?!”阿萝心猛地往下一沉。
若是柯神医遭此不幸,那她哥哥的眼睛算是没救了?
萧敬远摇头:“我开始也怀疑这个,可是后来一想,他既曾随船出海,也算是熟知水性,怎么会轻易落水失踪?事后我也派人在那附近打牢寻找,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阿萝听着不免觉得蹊跷:“那到底是怎么了?是有人打劫了他,还是说他故意躲起来不想见你?”
萧敬远眉毛动了动:“不想见我,这个倒不可能,我又没得罪他,怎么会不想见我。后来我又细细追查了许多线索,想着或许是有人知道他今日上岸,便事先布置好了,将他劫持了。”
“是什么人要劫持他?难道说,除了咱们,还有其他人等着把他寻来让他看病?”
萧敬远看她歪着脑袋猜测的样子,虽说挂心柯神医的事,不过还是忍不住一笑。
她一心记着要把柯神医请来给叶青川治病,自然便猜想着别人打劫了柯神医也是要他去看病的。
不过这种猜测,或许是对的。
“这段时间我派人一路追查,已经多少有了眉目。”
“找到了?”
“是。”
阿萝看他说一句停一句,不免心急。
以前若是看他这样,会觉得他稳重,心生敬仰畏惧,可是现在这样,只急得她恨不得捉着他的说让他快些说。
“那你好歹告诉我啊!”
萧敬远看她这样,无奈轻笑了下,摇头道:“阿萝,我现在不说,是因为我暂时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是知道那劫持柯神医的幕后之人怕是也在燕京城。等我寻到那人,救回柯神医,自然会把这一切尽数告诉你。”
“也在燕京城?”阿萝倒是没想到这个,她不免头发发麻:“燕京城里的人,难道是你我认识的,会是谁呢?”
萧敬远却是不想让她操心这个的:“你不必多想,我已经派出手底下最得力的心腹,全力调查此事。少则几日,多则一个月,自会寻到柯神医,到时候,你哥哥的眼睛必能重见光明。”
阿萝听他说这话,倒是颇有把握,抬眸看过去,却见月光之下,那张刚毅的面庞明暗交错间,棱角分明,而那双凝视着自己的双眸,仿佛平静的大海,乍看平静无波,细望之下,却是深沉而温柔,深沉让人看不透,温柔让人心醉不能自拔。
四目相对,她心中一慌,忙低下头去。
萧敬远看她竟仿佛有躲避自己眼神的意思,若有所感,抬起手来轻轻抚住她的肩头。
他的大手颇为有力,而她的肩头细薄,这让他的手不免越发放轻了一些力道。
“怎么了?你今日是有什么其他心事?”说出的话,也是低沉温和的,带着点诱哄的味道。
阿萝脸上微红,她没想到萧敬远一眼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她如今心里其实也是纷乱杂呈。
一个是记挂着柯神医的事,柯神医的失踪让她有无力回天之感,她甚至隐隐觉得,若是柯神医寻不到,怕是她根本无法改变惨死在萧家水牢的结局。如果是那样,萧敬远,她是怎么也嫁不得的。
另一个却是,实自从听了冯启月那番话,她不免开始怀疑冯启月和上辈子那女人的关系,或许冯启月就是那个女人?
可是如果冯启月说得到底是不是实情?
“七叔,有一件事……还是要麻烦你帮我查查。”阿萝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
毕竟这件事关系到母亲嫁到叶家前的隐秘,阿萝有些难以启齿。
“什么事,你说。”萧敬远感觉到了阿萝的犹豫。
这一段日子,阿萝也算是对他事无隐瞒,可是谁想到今晚,她忽然仿佛平添了一段心事,对自己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
“那个……我想让你帮我再查查我娘以前的事。”阿萝无奈地咬唇道。
“嗯?你娘以前的事?”萧敬远之前是查过的,他没想到阿萝再次提起这件事来。
再次提起,怕是总有缘由的。
“嗯……”阿萝犹豫了一番,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娘,在嫁给我爹之前,可,可有什么骨血……”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都几乎低下头了。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