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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娱乐圈] 玄笺 7357 字 27天前

电话毫无征兆地断了。

秦意浓听着里面的忙音, 泛起苦笑。

紧接着眼眶有些发酸,她抬起头, 看着客厅天花板的大灯,很亮,刺得眼睛更疼, 她闭上了眼睛,眼皮底下湿润。

宁宁抓住秦意浓的手,小幅度地晃了晃“妈妈”

秦意浓低下头“嗯”

宁宁问“妈妈你不开心吗”

秦意浓很温柔地“没有啊, 怎么这么说”

宁宁歪了歪头, 大眼睛里有一点费解,看她“就是感觉, 你很难过。”

秦意浓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 难得在孩子面前表现出了脆弱的一面,脸颊埋在小朋友肩膀上, 瓮声瓮气道“好吧, 妈妈就是很难过。”

她好不容易颤巍巍地迈出一小步,主动向她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结果却事与愿违。她设想过唐若遥的反应, 沉默失语,伤心流涕, 抑或是歇斯底里的质问,或者是保持冷静沉着, 像她以往表现的那样,不会放弃, 但没想到她会直接挂了她电话。

所有积攒的情绪和期待通通落空,说不上来的感觉。

所以这算是结束了么

“不难过啊。”宁宁小手在她背上轻柔地拍了拍,细声细气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妈妈也会一直陪着宁宁。”

秦意浓把脸抬起来,点了点小朋友的鼻尖,放下秦嘉宁,柔柔笑道“走,妈妈去陪你搭积木。”

宁宁高兴道“好啊。”

秦意浓小时候从来没玩过这种“奢侈”又“斯文”的玩具,滚铁环、打弹珠、招猫逗狗她倒是样样都会,所以她名义上是来陪宁宁玩,实际上就是捣乱。

宁宁被她逗得咯咯直笑,临时充当小老师,教她怎么搭。

客厅里一时充满了温情的笑声,纪书兰收拾完厨房出来,见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母慈女孝的画面。宁宁抬头,向她招手道“外婆你也来呀。”

纪书兰笑得皱纹都更深了,说“等外婆去拿副眼镜。”

她说着往房间走,宁宁一骨碌爬起来,风风火火“我去拿我知道在哪儿”

纪书兰失笑。

秦意浓也在一旁笑。

纪书兰道“好久没见她这么开心了,还是你在家的时候好。”

秦意浓说“我这部戏拍完,会再给自己放一个月的假。”宁宁的状况让她意识到,她给对方的爱还远远不够多,是时候多把一些重心倾斜到家庭了。

宁宁蹬蹬蹬跑了回来,小裙子飞起来,到两人跟前的时候几乎是扑过来的,手里举着眼镜盒。

纪书兰把眼镜戴上,一家三口一块儿玩小孩子的游戏。

纪书兰是天天在家陪小朋友的,即使上了岁数,比秦意浓还是强得多,许是气氛过于轻松,她时不时地取笑对着积木一个头两个大的秦意浓。秦意浓搭不了这玩意儿,后来索性不玩了,就坐在边上看,眼睛里含着笑。

这是她所庇护的,也是她唯一仅有的,绝对不能出现变故,也不能冒任何风险。

这样就很好了。

无数个深夜里,她都是秉持着这样的念头,依靠肩头的责任,强迫自己从自我放弃的泥沼里挣脱出来,迎接新的一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但这样真的很好吗没有不甘心吗

秦意浓一只手撑在地板上,远目望向落地窗外的深浓夜色。

起风了。

她突然想起唐若遥在剧组陪她看电视的那天晚上,她口中描绘的未来,远比她现在一眼能看到头的要精彩,她简直迫不及待想奔向有她的未来。可是,她还有拥抱未知的勇气吗

谁知道她再次一脚踏出去的,会不会是又一个深渊她一个人出事不要紧,她的母亲和孩子怎么办姐姐已经死了,她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依靠,她不能有意外。

秦意浓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舌根里全是苦涩,垂下了眼帘。

果然还是动摇了,最近总是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再清醒一点,理智一点。

“我去倒杯水,你们要吗”秦意浓从地上起来,拿起了桌上的玻璃杯。

宁宁举手“我要”

纪书兰说“替我也倒一杯吧。”

秦意浓去了厨房,水壶里的水已经凉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满杯凉开水,仰头一饮而尽,再重新装水烧。现在电热的都很快,不多时便响起了水开的咕嘟声。

声音有点大,以至于秦意浓没听到外面的声音。

直到宁宁举着手机跑进来。

“妈妈妈妈,你的电话”

“嗯”秦意浓挑眉,谁这时候给她打电话

秦意浓接过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串她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以至于她接通的时候指尖竟然在微微发抖,她滑到接听键,贴在耳边,没有说话。

对方喊她“秦老师。”略顿了顿,带上两分歉意,“刚才手机不小心摔地上了,所以”

“嗯。”秦意浓不得不短促地吸了口气,才能发出一个鼻音。

“我”唐若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苦笑。

她就算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没办法这么快坦然地面对秦意浓。

秦意浓曾经试探过她,说她有个孩子,那时唐若遥当玩笑听,以为她是想让自己放弃,故意造出来的幌子,甚至赌气地想过,就算结了婚又怎么样,大不了自己等她离婚。后来在片场,聊到角色的时候,秦意浓再次隐晦地表达了她有她的责任,唐若遥还跑去找韩玉平,一步步推翻她有家庭这个假设。

直到奶声奶气的一声“妈妈”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她想都没想,直接伸指挂了电话。是错觉,她听到的声音不是真的,这个电话也不是真的。

除非那个孩子也是她雇来的,就是为了逼她放弃。可她现在在家啊,她怎么料得到自己会这时候给她打电话,恰好叫雇来的小孩儿喊一声妈。

想过是一回事,真正面临事实是另一回事。说到底唐若遥只是个23岁的小姑娘,为爱勇敢是一回事,明知心上人有家庭,还要穷追猛打,不仅自身阻碍重重,还要经受道德良心的谴责。

话说回来,她对秦意浓真的足够了解吗她的家庭真的不幸吗她开始怀疑了。

她那么强的人,谁会让她过得不幸福会不会她其实过得很好,自己只是她在外逢场作戏的一员而已,就像许多有权有势的男人那样,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唐若遥思绪前所未有的纷杂,乱麻一样撕扯着,连心脏都一并麻木了。她坐在房间冰冷的地板上,手脚不自知地发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知觉,她没有理出来什么头绪,只是凭着一股冲动驱使,再次将电话拨给了秦意浓。

不管怎么说,挂电话是不对的。

宁宁仰头,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秦意浓手按在宁宁的脑袋上,揉了揉,对电话那头礼貌却疏离地道“唐老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宁宁歪了歪头。

唐若遥“没、没事,就是向你道个歉。”

秦意浓“我接受,还有事吗”

唐若遥再度没话说了,但她不想挂电话,她怕她一挂电话,就陷入到那些对秦意浓诋毁的猜测里。

秦意浓听到那边焦急的脚步声,然后是拉开拉链的声音,纸张抖动的声音,唐若遥很慌张,结结巴巴地说“我想找您讨论剧本,我有一个问题不懂,关于”

秦意浓冷冰冰地打断她“剧本的事等我回去,当面再聊。”她就那么拒绝接受,连问一句都不想问吗

唐若遥快速翻页的动作停下来,旋即跟着沉默,道“好。”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低落,秦意浓缓了缓语气,说“我明天就回去了,下午应该会正常拍摄。”

“嗯。”

“晚安。”

“晚安。”

许久过去,唐若遥听着电话里空旷的声音,嘴唇动了动,问“秦老师,你怎么还不挂电话”

“忘记了。”秦意浓说着,将电话挂了。

嘟嘟嘟

突然响起的忙音,让唐若遥愣了一下,心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秦意浓像是在等她说点什么。但电话已经挂了,唐若遥没有再回拨一次的勇气。

她也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把所有的事情重新分析一遍。

秦意浓将手机锁屏放到一旁,端着两杯水出去,宁宁小跟屁虫在她后头跟着“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是谁啊我听到你喊她唐老师,她是老师吗”

秦意浓笑“不是,小孩子家家的,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宁宁蹦蹦跳跳“是你新同事吗”

秦意浓默了下,说“不是,旧同事。”

宁宁笃定地说“那就是遥小姐了。”

秦意浓服了她,站定脚步震惊地望她“这你也能猜到”

宁宁给了她妈妈一个“受不了”的眼神,少年老成地叹气说“我就认识她一个,上次你还说有空带我见见她,你们大人的有空,就是永远都没空。”

秦意浓眼神黯了黯。

她未必想见你。

宁宁“遥小姐全名叫什么唐遥吗哪个摇摇来摇去的摇”

秦意浓噗地笑了“不是,是遥远的遥。”

宁宁点头,问“怎么写”小朋友在认字的重要阶段,听到个什么,习惯性地就去问写法。

秦意浓把两杯水放在茶几上,从抽屉里找出纸笔,蹲在茶几前,一笔一画地认真写下了唐若遥的名字。

宁宁一瞧,先说了句“唐、若、遥,原来是三个字的。”然后哇声,道,“外婆又骗人,她说你写的字可丑了,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纪书兰闻言凑了过来,惊诧道“你练字了”稀奇啊,八百年的狗爬字居然写得有棱有角,工整不说,连笔锋都有了。

秦意浓耳廓没来由地一热,搪塞道“嗯,闲着没事就练了练。”

宁宁激动道“我也要妈妈写我的名字”

说着把纸再度推了过去,大眼睛亮闪闪的,写满了期待。

秦意浓“”

她握着笔的那只手陡然发烫,该怎么跟女儿解释,妈妈就这三个字写得好,并没有练你的名字。

纪书兰凑热闹地笑笑“我也能要一张吗”

宁宁“妈妈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