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将鹿鸣宴定在三日后,本以为之后三日方铮会清净些。
孰料,翌日便有人上门。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清丰县的另外几位学子。
因江飞也掺和商复算计他的事中,至今还在牢里呆着。
张吉恒几人只知晓江飞害了人,具体缘由却不清楚,今次过来的就只有张吉恒,金亮跟吴飞三人。
来之前,他们也叫上了郑家贤。
自打三个月前,一行人分别后,基本上就没再见过年,张吉恒几人得知方铮高中解元,自然是要上门道喜的,三人觉得有郑家贤在,场面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张吉恒也是得偿所愿了,虽名次靠后,到底也是中了,他喜的整夜没睡,第二日一早便找上金亮跟吴飞二人,提及过来庆贺方铮高中头名之事。
金亮跟吴飞二人没中,两人也是有预料的,这二人虽然羡慕方铮跟张吉恒,却也是真心为二人高兴。
至于张吉恒,既然整个清丰县只有他与方铮高中,来年势必要一起赶往京都,他也愿意跟方铮交好,若是可能,他还想着能跟方铮讨教一番。
金姨昨天跟冯轻一起收拾到很晚,晚上干脆就住在这里,方铮房间都一直给金姨留着。
一大早,金姨刚起来准备早饭时,冯轻也早早出来。
没放榜的时候她担心的睡不好,这放榜了,且是头名,冯轻又激动的睡不着,纵使后半夜方铮让她没空多想,可身子累极,脑子仍旧是清醒,这不,天才蒙蒙亮,她便悄悄起身。
“金姨,今早咱们吃啥”冯轻擦了擦脸,来到灶房门口,问金姨。
“馎饦。”金姨已经舀好了面,放在瓷盆里,“这是我家乡常吃的一种食物,我记得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白面,通常都是用杂面粉做,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回白面的馎饦。”
当年便是杂面粉的,她也捞不着几筷子,她娘通常做一锅会放上半锅的野菜,轮到金姨时,也只剩下汤跟野菜了。
后来她进了宫,头几年还会想吃着馎饦,可不在家乡,这馎饦的味道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后来家人都不在了,她也渐渐想不起这吃食。
昨夜金姨也是后半夜才睡,梦里想起这吃食,一大早便准备做。
冯轻好奇金姨口中的馎饦到底是何种吃食,等金姨揉好了面,而后扯成拇指大小的面片,再放在烧开水的锅里,待水沸腾,加些凉水,等锅里再沸腾一回,便煮好了。
盛出来后,再放些煮好的小青菜跟咸菜,及葱花。
“这味道说不上多好,就是让你们吃个新鲜。”金姨笑道。
冯轻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这味道跟娘做的面条一样香,我很喜欢吃。”
冯轻说的是实话,她两辈子都喜欢吃面食,尤其是手擀的面,疙瘩汤之类的汤面,配上咸菜,她一口气都能吃两碗。
方蒋氏跟金姨手艺又实在是好,眼见着冯轻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动作,金姨干脆先给她下了一碗,闻着香味,冯轻不禁吞了吞口水,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刚出锅的,有些热,慢些吃。”在金姨的嘱咐声中,冯轻很快喝完一碗。
身上很快冒出了汗。
等冯轻吃完了一碗面片汤,金姨又从另一个锅里盛出来两个茶叶蛋。
这茶叶蛋还是昨天晚上冯轻突发奇想,昨日差役过来时,金姨泡了茶,这茶也就是普通的七八两一斤那种,因着家里方铮跟冯轻都不太喜欢,这茶叶是刚租院子的时候买的,等回去她也不打算带回去,还剩不少,索性拿来煮茶叶蛋。
过了一夜,汤料里的香味都浸透到鸡蛋中,这茶叶蛋里除了必要的作料外,方铮还放了川穹跟枸杞,捞出来时,香味扑鼻而来,吃起来不是后世卖的那种煮过久的口感略硬,而是又嫩又香。
冯轻一口气又吃了两个茶叶蛋。
胃里已经饱足,她这才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些都太好吃了,金姨,我给你下一碗吧。”
方才金姨的做法她也看到了,她做出来没有金姨的美味,应该也能入口。
“这里不用你,你快去叫方铮起来,我估摸着今天可能有人上门。”金姨说。
冯轻点头。
刚转身,方铮已经穿戴齐整,走了出来。
冯轻迫不及待地跟方铮提及金姨的手艺,惹的方铮也是一阵腹鸣。
金姨跟方铮吃饭的时候,冯轻又跟着吃了半碗。
饭后,她懒懒靠在椅子上,觉得有些撑。
方铮正心疼地给她揉腹部,这时,门被敲响,外头是郑家贤这大嗓门。
这些日子方铮跟冯轻遇到不少算计,郑家贤怕引起方铮跟冯轻的不适,每次敲门的时候都自报家门。
方铮去开门,冯轻跟金姨收拾堂屋跟灶房。
“方兄,大喜。”张吉恒见面头一句话就是恭喜方铮。
“同喜。”
金亮跟吴兴跟着道喜。
方铮一一道谢。
而后便是一阵沉默。
他们往日在学塾跟方铮就不熟,便是路上一起行了两日,可毕竟已经三个月不见,张吉恒跟金亮沉稳,吴兴虽也是活泼的性子,在方铮面前却不敢造次。
“哎呀,都别在门口寒暄,快些进去吧。”这时候郑家贤就派上了用场。
昨日差役上门报喜,实在是太过瞩目,今早不少人都在院子周遭探头探脑的,想瞧瞧这一届解元到底长啥样。
方铮站在门口,周遭若有似无的视线就更多了,郑家贤有意无意地挡在方铮前面,笑着让几人进门。
院子里被收拾的干净利落,西南角落里还放了几盆秋菊,此刻开的正好看。
花盆不远处放了一张石头桌,桌上被擦拭干净,上面已经摆放好了几杯茶,方铮直接将几人领到石桌旁。
“粗茶淡水,往诸位莫嫌弃。”方铮说。
张吉恒几人自然连连摆手。
金亮本来就不多话,吴兴又不敢在方铮面前开口,说话的只有张吉恒了,几人喝了两口茶水后,张吉恒便直接说明来意。
“我等是同窗,一起来荆州赶考是缘分,怕是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去,以后再相见的日子就不多,我想着不如趁着今日,咱们几位出去聚一聚。”
这几位同窗人品都过得去,方铮也乐得交往,他点头,“如此甚好。”
出门之前,方铮让几位稍等,他先去跟冯轻说一声。
等方铮走后,张吉恒笑道“方兄是好丈夫。”
“那可不。”郑家贤一路看过来的,最有发言权,“方兄最是重情重义。”
冯轻还在灶房,方铮跟冯轻提了要出门的事。
“相公,你等等。”冯轻出去后又很快回来,手上多了一包银子,她将银子放到方铮手里,“咱家有银子,相公你别省,你如今是解元了,是该请别人吃顿饭的,可别让旁人掏银子。”
等方铮收了银子,冯轻又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方铮“这个也拿上,有备无患。”
帕子里包着的是碎银子,瘪瘪的荷包里装的是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