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尚书请讲,不必多虑!”赵昺见其欲言又止,催促道。
“陛下,盐钞初时是已琼州产盐量相匹配,生产多少盐,发行多少盐钞,也只限在琼州通行,朝廷可以有效回收旧朝。但是流入江南后,依然照此例颁行,现下江南各盐场尚未恢复,食盐亦多出自琼州,币值尚能保持。可一旦积存在民间的盐钞越来越多,便会产生两种情况。”
“一则,琼州盐场出盐量下降,导致盐钞无法兑付,则会迅速贬值,失去信用,使得朝廷收入锐减;二则,江南盐场恢复,产量增加,盐钞发行量也随之增加,即便朝廷依然可以政令控制盐价,但市场上盐钞泛滥,同样会导致贬值,后果不堪设想。”陈则翁忧虑地道。
“庄主事以为呢?”赵昺听完沉思片刻,他没有想到盐这个东西非是金银之类的重金属,产量有限,又便于控制,以其为本位便于保持币值稳定。而盐虽为必需之物,但可以大规模生产,且产量易受气候等外在条件影响,价值波动很大。在琼州一隅之地可以实行,也是因为外界条件造成的。而今这种条件丧失,则盐钞作为短期有价证券还行,做为货币便行不通了。
“属下以为陈尚书之言有理。”庄世林言道,“当下朝廷发放薪俸、支付军费及购买所需,皆是以盐钞和现银结算,各地送上的赋税除了实物外和金银外,也有部分盐钞。一旦盐钞贬值则不仅会殃及民间,就是朝廷也难以承受。”庄世林虽没有再多说,但对其所言也无异议。
“嗯,如此说来只有发行新币才能解决问题了,但朕有些担心,一旦发行失败后果将更为严重!”赵昺皱皱眉头,贬值的后果他早已想过,抬眼看向二人道。
“陛下所虑不错,但属下以为发行新币还有可能控制局势。而若任其恶化,则是必将为祸!”陈则翁施礼道。
“朕也知道,这关系到我朝的兴亡。不知陈尚书可有取代旧币的具体实施之策?”赵昺也知货币改革已是势在必行,但是自己起先以盐钞取代的措施显然已不现实。而此事非是寻常小事,甚至比场战争失败还要严重,届时经济崩溃,物价飞涨,政府失去信用,民心丧失,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可自己凭着前世的记忆知道些皮毛,却根本没有实操经验,于是向两人请教道。
“陛下,臣当前也无具体实施之策,但先朝有例可循,照此实施想无大错!”陈则翁回禀道。
“万万不可,先朝之策显然已失败,否则也不会导致朝廷入不敷出,民怨沸腾,民心尽失!”庄世林却未等小皇帝说话,便连连摆手表示反对。
“那庄主事可有妥善之法?”陈则翁扭脸看向其问道。
“这……这,吾暂时也无可行之策!”庄世林自知算账、理财自己还能胜任,但是操作如此大的盘子,却没有那个经验,也没有那个本事。
“既然如此,朕有些想法,两位先参详一下,看是否可行?”瞅着两人都没了主意,赵昺喝口茶想想,看来自己这个半吊子还比他们强那么一丢丢,不若先让他们听听,提提建议。
“属下洗耳恭听!”两人齐齐施礼道。
“据朕所知,历朝发行货币皆是已有价值之物为之,春秋之后历代多以铜铁铸币,便是因为铜铁价值稳定之故。而当下我朝铜铁产量较低,且战事不断,用于打造兵器尚显不足,因而朕以为还是发行纸币仍是当前最好的办法。”赵昺言道,“此前我们以盐作为纸钞的兑现保障,虽然此时已经显现出缺陷,但其中亦有经验可循,换言之就是以价格比盐、铜铁价值更为稳定的金银作为兑付的保证!”
“陛下所想,属下以为可行,但是户部所存的金银有限,不足以作为保证!”陈则翁想了想言道,可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陈尚书,户部左藏库中所积存的丝帛应该不少,其价值可是与铜钱等值的,自可作为发行新币的保证,日后再逐步代以金银啊!”庄世林却提出了另类的可行性方案。
“庄主事所言不错,吾怎生忘了此节!”陈则翁愣了下,又恍然道。其实历朝历代都将丝帛作为实物货币使用,且基本上稳定在一匹丝帛等于一贯钱,即使有所波动也不会太大。
“好,咱们就先以为此方案可行,再说货币发行量!”赵昺又回想了下接着道,“朕以为货币发行量应当与我们当年收缴的税赋为基数,不可超发,以免引发贬值;也不可少发,免得无法满足市场上的流通。以后逐年依此增减,避免失控!”
“陛下此意非是按界发行,印制的纸钞不再回收,而是永远流通?”庄世林有点明白了,发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纸币不如铜币利于保存,昏钞还是要收回的,且我大宋并非总是这么穷,金银储备增加,纸币也要响应的增加的。”赵昺点头道,“所以,纸币的价值就等于金银相应的价值,并且要相对稳定,不能随意变动,且初期具有强制性,由朝廷管控!”
“嗯……陛下所言似是有理,但民间尚存诸多的铜铁钱,若想收回也是十分困难的,且币值各地不一,强制代以纸币恐难实施!”陈则翁大概听明白了,但是以为操作起来十分困难。
“这也是朕之所忧,非有妥当之法,贸然发行新币也会引发混乱和恐慌!”赵昺其实也清楚,当下大宋朝存量最大的就是铜铁钱,当下流通的不止是宋朝铸造的,还有历朝历代铸造的,且这些铜币在民间信用最高,经历了宋朝的会子,蒙元的至元钞两次大贬值之后,纸钞的信用极低,想要顺利发行还要有妥善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