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何发笑?”沉思中的王应麟突然被小皇帝发出的一阵笑声打断,他看向其好奇地问道。
“朕是想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声名赫赫,统军十数万的玉昔帖木儿却被打死在了烂泥塘中,被我军一个小卒割了脑袋!”赵昺止住了笑声答道。而心中又有些黯然,想当初其意气风发引领大军南征,落得如此下场,死的如此窝囊,当作何感想?恐怕肠子彼时都悔青了。
原来玉昔帖木儿刚刚在嘉定城中休整了片刻,宋军骑兵便已经追了上来,他十分明白嘉定城中要人无人,要粮无粮,凭着手中不足千人的残兵根本无法守住孤城,只能急急上马从出城继续北逃。但是此支宋军骑兵十分难缠,紧咬着他们不放,始终无法摆脱追击。而天亮后失去了黑暗的掩护,也让他们行迹败露无法遁形。
两军兵力悬殊,宋军是本土作战熟悉地形,又有向导引路,在追击不断分兵迂回包抄堵截。玉昔帖木儿领着残兵左冲右突,改变方向,并分兵阻敌掩护自己逃跑,可实力上的悬殊不是这些小伎俩可以弥补的。奔逃一日之后,前方出现了一条大河阻断了道路,而他身边只剩下了不足五十人,也是个个狼狈不堪。
玉昔帖木儿此时却发现前方的大河并非是长江,而是来时曾渡过的太仓河,极目之处正是刘家港。若是赵昺知道其曾为了摆脱哈土孙逃向此处而将其抛弃,只怕会笑的肚子疼,这也真是世事轮回,命数有定,最终还是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
前有大河阻断,后边追兵稍后又至。玉昔帖木儿只能沿江而行试图寻找渡船,但是茫茫大江之上片板皆无,而被一支搜索至此的宋军发现。他不敢交战便冲向一条小路逃窜,耳边的枪声不断,子弹擦着头皮在飞,身边仅剩的人不时有人中枪落马,也是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单骑独马。
追兵越来越近,前边小路越走越窄,直至消失,已无退路的玉昔帖木儿见前边水田干涸,土地龟裂,就想纵马冲过去欲夺路而逃。可他并不知道,春节后为了备耕,躲避在外村民曾偷偷回家放水灌田,表面上虽已经看着干了,可底下还是泥泞一片。他的坐骑算的上是宝马良驹,但是战马本身就不轻,加上驮着人负重更大,加上一天一夜的奔跑早已透支了体力,在水田中蹿了几步就被陷住,沉到了腹部,一动也动不了啦!
追上来的宋军并不知道前边这个狼狈的敌兵就是玉昔帖木儿,见其陷入窘境,便要其弃马并脱下盔甲爬过来投降。这也本身好意,身穿一身几十斤的盔甲是无论如何也爬不到干地的,只有减轻体重四肢兵员的滚爬才能脱困。可玉昔帖木儿也许不想临死受辱,也许只是会错了意,他并没有依言而行,却是摘弓搭箭射向追击的宋军,伤了一个宋兵。
几个宋军大怒,一起开枪射击,将玉昔帖木儿乱枪击毙,然后抛过去锁套将其尸首拉了上来,从其身上搜出了引信,才知道其就是敌首玉昔帖木儿,便割了首级,剥下他的衣甲,拿了兵器高高兴兴地回去请功。众将也正因搜捕不到其而恼火,得报后打捞了其尸身,又令俘获的敌军兵将辨认无误才上报敌主将授首!
“玉昔帖木儿愧为男儿,毫无霸王气概,死之亦是遗臭万年。可叹项王一死,世上再无英雄!”王应麟却无小皇帝的玩笑之心,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他以为其与当年霸王项羽的处境何其相似,但结局却是有天壤之别。
彼时项羽渡过淮水后,仅剩百余骑相随,行至阴陵因迷路耽搁了时间被汉军追及,项羽突至东城,手下仅剩二十八骑。在乌江决战中,项羽指挥这二十八骑,来回冲阵,向南疾走至乌江边。之后的结局众人皆知,项羽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乃令从骑皆下马,以短兵器与汉兵搏杀,项羽一人杀汉军数百人,最后自刎而死。死的是何等的壮烈、豪迈,便是敌人也不得不敬佩,事迹更是得以流传千古,为世人缅怀和感叹!
“呵呵,其也算死的其所,而世上又有几个项王!”赵昺却不以为杵,依然笑呵呵地道。他看的是结局,其实对于玉昔帖木儿怎么死的并不放在心上。此战蒙元十万大军死伤达五、六万人,近半数被俘获,几个万户或死或俘,缴获了战马十数万匹,盔甲军械不计其数。
蒙元的政体是以蒙古人为统治基础,可自铁木真时期便征战四方,此后也是战事不断,作为其亲信的族人也因而死伤惨重,即便兼并了其它部族,可人数上仍处于劣势。而江东一战,十万蒙古兵被歼,统治的基础被严重削弱,将不得不更加依靠异族人来维持统治。而在蒙元由盛转衰,走向败落的时候,那些人的忠心是否依然可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