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奎在府中正火上心头,那个孽畜竟然敢无视镇南王府的规矩, 一会没看见, 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 宣他进宫面圣。姜奎大喜, 找出多年未穿的官服, 恭恭敬敬地接了圣旨, 随着宣旨太监一同进宫。
他前脚刚走, 后脚他安插在白雀庵附近的人手就过来禀报,因为他们在那里发现了四少的踪迹。若是姜奎再晚去一会儿, 他也许会提高警惕, 为自己想几句辩解。但是他没有听见, 所以当他在御书房里看见站在那里的姜显时,怒火一下子就冲上头顶。
“你这孽畜,让你在王府抄家规, 你竟然敢私自离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他骂了一句, 然后转头看向天和帝, 说道, “臣见过皇上, 请皇上恕臣一番慈父之心, 实在是这孩子顽劣不堪, 臣怕他误入歧途, 才在您面前失了庄重。”
若皇上不了解其中隐情, 可能就被他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给打动了。父亲骂孩子几句怎么了天经地义的事儿,谁都不能插手。没见宠孙子如贾老太太都只能以回祖籍威胁贾政,而不正面挑战父权。
可是他刚刚已经听公主讲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人都有先入为主的习惯,面前这个俨然已经是披着人皮的豺狼了。
只见皇上微抬了抬眼,说道“镇南王好威风啊,张口闭口就是孽畜,需知显儿有我皇家一半血脉,你这样称呼他,可是对我皇家不满”
姜奎有些莫名其妙,他们都这样骂最近也就那个楚司业以这事讥讽过他,怎么皇上也来这么一套
“请皇上恕罪。”他跪了下来,“臣也是一时情急,并无蔑视皇家的意思。能得先帝垂青,将平昌公主许配给臣,是臣之福分。四年前公主抛却凡尘,遁入空门,臣唯恐显儿会因缺少母亲教养而失去分寸,于是既当爹又当娘,才一时之间失了体统。”
姜奎说得诚惶诚恐,情真意切,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谁叫你妹要去当尼姑,我一个人养孩子我容易吗
这姜奎就跪在平昌公主旁边,却半点没有认出昔日发妻,可见他在以往的十多年里,有多么忽略公主了
“那是朕错怪你了要不要朕给你赔个不是啊”天和帝仍然是那副凉凉的语气。
“臣不敢,皇上这也是顾念显儿,显儿,还不跪下谢恩。”
姜显一副恶心的表情,从小到大他从他嘴里只听过“孽畜”、“畜生”、“混账”以及“姜显”这几个称呼,突然被他叫几句显儿,可真让他胃里的酸水都止不住地往上冒。
姜奎见姜显不听他的,顿觉失了面子,忍不住又想骂,却强忍住做出一副落寞的表情。
“我知你因为公主一事一直都对我怀恨于心,但公主一心遁入空门,我身为丈夫也无法阻拦。你这些年不也写了些信给她吗她可曾回过一封给你她心里早无我们父子了。如今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你还唉”姜奎看上去瞬间苍老了许多,让人忍不住想感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面前这几个都无一点动容,皇上看他的眼神更像看死人一般,而跪在他身边一直未表明身份的男子,更是眸中带着火光,像是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一样。
“原来你就是这样说我的姜奎,你还有没有良心”平昌公主猛地朝姜奎扑过去,用指甲在他脸上乱抓,一副悍妇的样子,看得大家张口结舌。
姜奎突然被扑倒在地,又听她嘶哑的质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被她抓了好几道,头发也乱了,脖子也流血了。
等他怒极想要还手的时候,皇上却发声了“还不把公主拉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公主姜奎看向被太监们联手拉起的男子,这才认出了面前之人正是与他成亲二十多年的发妻。
这是一个阴谋,他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就是故意让他松懈的,为的就是将他拿下。
姜奎爬了起来,摸了摸了自己的脸和脖子,待看见殷红的血迹时,眼睛倏地睁大了。
“你这恶妇竟敢如此对我”
“像你这样的畜生,我恨不得食你的血,啖你的肉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人前一派斯文,人后猪狗不如,你等着终有一日你会遭天谴的”平昌公主状若疯狂,用着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汇去攻击他。
“皇上,公主已经疯了,臣认为还是把她关进疯人塔里吧”姜奎也不装了,直接面向皇上说道。
“放肆她乃一国公主,你敢对她不敬”皇上虽然觉得公主行为有些不好,但姜奎这句话还是让他觉得被冒犯到了。
“她已嫁入臣府中,在虞姓上面还要再冠一个姜姓自古以来夫为妻纲,臣乃公主之夫,自然有权决定如何处置她。皇上若是插手,就不怕乱了纲常吗那就让朝中大臣和天下老百姓们都来评评理,看看世间哪一个丈夫不能处置自己的妻子的”
他这话说得振振有词,平昌公主浑身一抖,几欲瘫倒,姜显立刻过来扶住她,脸上有些担忧。
姜奎自知今日过后再入朝堂无望,但他仗着八王之后的身份,在皇上面前也肆无忌惮,皆因开国之时曾经下令,继承八王之位者非谋逆叛国之罪外,其他罪过皆从轻处罚,不入狱也不上刑,最了不起的也就是圈禁府中了。
天和帝的脸色愈发冷了,他倒也不是全为了平昌公主,而是从姜奎的态度想到了其他几位。
八王同气连枝,在朝中虽然没有占据高位,但气焰却很嚣张。他们所依仗的不过就是当年先祖立下的不世功绩。可是这功绩已经荫了几代人了,即使泼天的功绩也应该已经用完了吧可恨这些人却丝毫没有自知之明
“王爷这话说得不对”楚辞之前接到通传,现在才赶过来,一来就听见了镇南王在这里大发厥词。
“又是你”姜奎恨恨地盯着楚辞,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楚司业,你来的正好,你方才说他说的不对,是何缘由”天和帝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