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永远不缺自私自利,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的人,哪怕眼下巨虫肆虐,偏偏就有那么一些人明明有家有业,还非得跑安置点来混吃混喝。
叶涵不禁有些惭愧,他兜里的钱虽然不多,但是找那种一二十块一宿的地下室,坚持一晚上还是能办到的,可不也跑这儿来混吃混喝了么?
想到这里他不禁生出了转身离开的冲动。
这个时候,领路的志愿者正好把他带到一间教室外,冲叶涵和另外几个过审的人说:“你们就住这间教室吧,水和吃的都在一楼。”说罢便匆匆离开,赶着帮助下一波人。
好人呐!
叶涵感叹不已,想不通这么多志愿者都是从哪儿来的。
教室里桌椅凌乱,讲台上搁着厚达一米有余的一大摞毛毯,叶涵随手拽了一条,把几张课桌拼在一起权当是张床,铺上毛毯躺了上去,闭上眼睛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眼下虽然还没到中午,可是从早晨起床到现在这几个小时的经历,都够写一本的了,折腾得他身心俱疲,睡不着才是见鬼。
住同一间教室的人互不相识,其他人也不招惹叶涵,取了毛毯分头安置下来。
叶涵一觉睡到日头西斜,直睡得肚皮咕噜噜乱想,这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拍了拍肚子再揉揉眼睛,准备到一楼弄点吃的填填肚子。
可是他一睁眼不要紧,登时吓了一跳,住进来时还很空的教室,眼下已经人满为患,一眼望过去,居然数不清教室里住了多少人,有住桌子的,也有住椅子的,还有一大群打地铺的,最夸张的是,还有桌上桌下住上下铺的。pb
他这张桌床被地铺的海洋彻底包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难找。
“借光借光!”叶涵扯着嗓子叫唤两声,挑两张毛毯之间的缝隙小心地踩了下去,正想继续往外走,又突然停住。
出去一趟容易,再回来还能不能找到这张桌床就很难说了,叶涵干脆一把将毛毯下来,卷巴卷巴挟在胳膊底下,直接带着走。
就算桌床被人占了,有这条毯子,也能找个地方将就一宿。
教室里人满为患,走廊里同样好不到哪儿去,半边走廊躺满了人,只留下三分之一的过道走人。
叶涵忍不住猜测,这栋楼到底收了多少人啊?
他慢慢地走向一楼,突然闻到一股方便面的香味儿,扭头一看,走廊边的毛毯上,一位年轻的父亲正小心地提着灌满热水的方便面包装袋,年轻的母亲正柔声安抚迫不及待的小家伙。
叶涵会心一笑。
不远处,一对年轻的夫妻紧紧依偎在一起,虽然默默无言,却自有一股温馨。
看到这一幕,叶涵的心情也晴朗许多。
然而几步之外,一个年轻的女孩抱着膝盖,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脚尖,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沾着几处干涸的血痕。
叶涵的脚步不禁迟疑,有心安慰女孩几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再走几步,一位年轻的少妇怀抱着熟睡的婴儿默默垂泪,大颗大颗的泪水一滴滴落到包裹婴儿的小被子上,留下一圈洇散的泪痕。
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抱着一张全家福老泪纵横。
叶涵胸口好像堵了一块石头,他逃跑一样加快脚步,目光却无法控制地在所有人身上掠过,将他们的喜怒哀乐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叶涵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但猜得出他们的遭遇,面对着一张张或悲戚或哀伤,或麻木或呆滞的面孔,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深深地刺痛。
一路行至一楼,叶涵看到了几位疲惫到极点的志愿者,叶涵说明来意,志愿者递给他一袋方便面和一瓶矿泉水,指着右边的走廊提醒道:“走到底就是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