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一招手,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沈浪走出马车道:“是吃屎赌约吗?”
“对!”
沈浪道:“我听说国都内有很多地痞泼皮和我立了一个赌约,说兰疯子和另外十个乞丐能够金榜题名你们就吃屎十斤。若他们不能高中,你们就每人吐我一口口水?”
“对!”
沈浪道:“行,这个赌约我接了,拿上来。”
武烈拿过来了一个长长的卷轴。
上面还真的清清楚楚写着,若兰疯子,兰一,兰二等十一人在这次恩科考试中能够金榜题名,输者吃屎十斤。否则,就每人吐沈浪一口口水。
沈浪道:“人无信不立,愿意和我赌的人,可以上来签字,并且按手印。”
这话一出。
全场轰然。
你沈浪太过分了啊,你这等行径和破皮无赖还有什么区别?
哪有半点斯文?
宁政也非常无奈。
他是正直保守之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哗众取宠。
而沈浪这等行径,简直就是毫无底线的哗众取宠了。
但是沈浪这个人就仿佛有一种气质,不管他做出再荒谬的事情都可以接受,并且觉得不明觉厉。
当然,不明觉厉这个词也是从沈浪那里学来的。
沈浪这猛地亮出白纸黑字,国都的这些泼皮无赖反而退缩了。
沈浪道:“怂了吗?不敢了吗?”
“谁不敢呢?”
一个胆大包天泼皮上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最后无数人蜂拥而上,足足有几百上千人。
“还有没有人上来签字了?”
“还有没有?”
没有了!
会上来签字赌约的,也只有泼皮无赖,普通正经人谁会来凑这种热闹?
看热闹就行了,瞎掺乎是不敢的。
收到这个签满了上千个名字的大白纸,沈浪返回宁政的长平侯爵府。
刚刚回到家门口。
嚯!
人山人海啊。
整个国都的读书人,练武之人都来了吧?
“沈浪回来了,沈浪回来了。”
“沈浪,你立刻去圣庙认罪。”
“沈浪,你立刻将这十一名乞丐送到大理寺监狱去。”
“沈浪,我名教弟子和你势不两立!”
这一两千人拥挤上来,喊打喊杀。
“沈浪,滚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沈浪,你竟敢羞辱圣人,竟然让乞丐和我们一起参加恩科考试,你这个天下罪人。”
沈浪走出了马车,大声道:“诸位,诸位,你们不应该围攻我这里啊,你们应该去礼部,去枢密院,你们应该罢考,你们可以向礼部和枢密院提条件,若不取消兰疯子等十一人的恩科考试资格,你们就正式罢考。”
这话一出,所有人一愕,然后一想,这话有道理啊。
为了维护圣人尊严,为了维护科举神圣,虽千万人吾往矣。
我们可以罢考啊。
我们有几千人,而沈浪一方只有十一名乞丐。
只要我们威胁罢考,礼部和枢密院一定会妥协的。
“走,去礼部,去枢密院。”
“若不取消沈浪麾下十一名乞丐的科考资格,我们马上罢考。”
然后,一两千人镇臂高呼,朝着礼部和枢密院去了。
沈浪一行人,顺利进入了长平侯爵府。
………………
“张公,您怎么在这里?”
见到张翀,沈浪不由得喜出望外。
张翀道:“家中门庭若市,不敢回去。”
沈浪道:“您来得正好,您帮我看一篇文章。”
沈浪挑选了一篇策论递过去,这是兰疯子的作品。
张翀看了第一段,顿时惊艳无比。
“好,好,好,好文章。”
“惊艳绝伦,振聋发聩。”
然后,他继续往下看。
一刻钟后,他就看完了,接着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沈浪道:“如何?”
张翀道:“这不是沈公子的作品吧?”
沈浪道:“张公如何得知?”
张翀道:“沈公子的作品不太讲规矩,自由豪放,但是立意深刻。而这篇策论,开篇之语惊艳无比,但到后面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可是整篇策论却没有瑕疵,也没有错处,文字和句子都非常惊艳,典故运用地精确巧妙,但……就缺了那么一点。”
张翀是国学大家,当然一眼就能看出兰疯子策论的缺陷。
沈浪道:“这篇策论的水平,这次恩科考试能中吗?”
张翀道:“绰绰有余,一定能中,这种没有错处,句子惊艳,断题精准的策论,最没有风险。”
张翀说能中,那就一定能中了。
沈浪道:“那能进入前三吗?”
张翀想了一会儿道:“六成可能进入前三,不过第一名是绝对没有希望的。祝红屏的文章我看过不少,水平更高。”
祝红屏,祝戎的第五子,国都第一天才少年。
今年才十七岁。
当然,若不是祖父和父亲两人压着他,几年前他就已经中举了。
真真的才华横溢。
不管是策论,还是诗才,惊艳四射。
祝氏家族真可谓是人才济济,一家子不知道出了多少进士举人,这百年来光状元就有三个。
一个是大乾王国的状元,一个是越国的状元,还有一个是大炎帝国的状元。
这个家族势力横跨多国,完全称得上是大炎王朝的一个庞然大物。
“高中是一定的,但是能不能进入前三,真的要看运气。”张翀再一次道:“这就是那个兰疯子的作品吗?”
沈浪点头。
张翀道:“不可思议,仅仅一个月时间,就能写出这样的文章,真是绝顶天才。”
接着,张翀道:“宁政殿下呢?”
沈浪道:“怕您为难,所以没来见您。”
在宁政看来,张翀是来见沈浪,而不是来见他的。
宁政号称要夺嫡,但张翀是太子一系的重臣,若他宁政主动来见张翀,岂不是让太子怀疑,让张翀难办?
张翀道:“五殿下真是君子。”
接着,张翀道:“我刚刚拒绝陛下,没有接下天西行省中都督一职。”
沈浪道:“难为张公了,接下来只怕您就要遭受一场惊涛骇浪了。”
太子举荐,张翀却拒绝了。
这是打脸,这是要叛出太子一系啊。
太子和祝氏家族如何能忍?
对于叛徒,当然要想尽办法消灭并且打倒了。
所以接下来,张翀一定会受到太子一系的强烈反扑。
又要遭受一场劫难了。
上一次是牢狱之灾,这一次就算不会有牢狱之灾,但是被泼脏水是一定的。
具体会受何等劫难,就完全看国君的意志了。
沈浪道:“张公放心,我会为您说话的,陛下虽然很烦我,但我的话他大概能听得进去。”
张翀道:“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沈公子了。”
沈浪笑道:“当然,我分量还是太轻了,卞逍公爵才是一语定乾坤之人,只要他开口,太子的反扑就会立刻停止。”
张翀笑道:“看缘法吧,总之我张翀一旦做出了决定,便不会后悔。”
………………
明天就是恩科考试了。
一千多名书生冲到了礼部衙门,一千多名武人冲到了枢密院。
顿时,礼部和枢密院大乱。
而且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取消沈浪麾下乞丐的考试资格,否则我们罢考!”
“取消沈浪麾下乞丐考试资格,否则罢考!”
几千人齐声高呼。
而且口号越来越统一。
声音越来越猛烈响亮,隔着好几里地都能看到。
见到这个阵势,原本没有参加这次恩科考试的书生和武人也纷纷加入。
他们觉得我们也是读书人,也是练武之人,也要维护文武科举的神圣啊。
最后,两个衙门聚集的人数加起来,超过了万人。
这就是大事了。
超级事件。
书生和武人,一起围攻朝廷衙门。
而且法不责众。
礼部尚书,枢密院副使都不能做主。
不过这两个大人物心中对沈浪此举也大为不屑,极是看不惯。
沈浪你这个小畜生,仗着陛下恩宠,竟然让十一名乞丐参加恩科考试。
你羞辱的可不仅仅是参加恩科的考生,羞辱的还是我们啊。
礼部尚书可是当年的榜眼。
枢密院副使种鄂也是当年的武殿试榜眼。
二人亲自出面,分别安抚书生和武人。
“你们放心,本官这就进宫,将你们的意志禀报陛下。”
“相信陛下一定会有一个公论。”
“维护科举尊严,维护圣人尊严,本官也义不容辞。”
这位礼部尚书也算是正式表态了,表示自己站在众多考生这一边。
前来围攻礼部衙门的书生们大喜。
“大人高义。”
“公道自在人心。”
然后,为首的书生献上了一份万民册。
上面密密麻麻有上万个读书人的签名,还有血手印。
这是一份血书,慷慨激昂,足足千言。
内容很简单。
若不取消沈浪麾下那十一个乞丐的恩科考试资格,国将不国,科举神圣将威名扫地,国君威名扫地。
不仅仅书生这边有万人签名的血书,武学监生那边也有。
礼部尚书和枢密院副使,带着这两份血书进入王宫,呈给国君宁元宪。
“陛下,已经有上万人围攻礼部和枢密院了。”
“若不给这些人一个交代,只怕会闹出天大的乱子。”
“若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这群人只怕会罢考啊。”
“一旦几千人罢考,那会酿成千古丑闻。”
“陛下,为了我越国之声誉,为了科举之神圣,请陛下严惩沈浪,请陛下取消那十一人的考试资格。”
“人心不克负啊,陛下!”
国君宁元宪看着这两份长长的血书。
上面密密麻麻上万人的签名。
这是逼宫啊!
这群读书人,这群武学监生,竟然逼宫?
我宁元宪刚刚大获全胜不久,为了普天同庆,所以才开了恩科。
结果你们竟然逼宫?
本来宁元宪对沈浪恼怒得很,每日御史弹劾,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不知。
而现在上万人逼宫。
他瞬间就怒了,立刻和沈浪同仇敌忾。
所有的怒火全部倾泻到这些考生身上。
“哈哈哈哈……”
宁元宪大笑。
“罢考?很好啊,很好!”
“随便,爱考不考!”
“下旨,恩科考试继续,哪怕只有一个人来考,寡人也认了!”
“下旨,这一次罢考之人,剥夺所有功名,永生永世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出动禁军,胆敢围攻礼部和枢密院的都是乱民,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功名,全部殴打出去,冥顽不灵者,全部抓捕下狱!”
国君强硬的旨意一下。
顿时,所有读书人,所有武学监生瞬间就怂了。
灰溜溜逃回家中。
次日,恩科考试正式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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