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柳如是之间已有一年没见面,本该有说不完的话儿,甚至方原还曾想过,今夜直接就拿下了这个美人。
但眼下的方原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离了柳如是有十米远,一个人呆坐着饮酒。
柳如是双眸已渗出些些泪花儿,众人明里暗里的嘲笑令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低声说道,“方弟,如今你我都成了他人茶后饭余的笑柄,这就是你想要的?”
方原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今日能封了郑芝豹的口,明日又封得了天下悠悠众口?
他本想问一问柳如是这一年来宰福州城的情况,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阴沉的脸上神色淡漠的说,“柳姐,我救你回来还救错了?你本不想回来,舍不得钱谦益,是吧!”
柳如是黯然说道,“方弟,我当然想回来,更与钱谦益无关。他如今为了和你作对,早已丧失理智,我根本不愿和他多说一句。方弟始终不明白,这一切本就和钱谦益无关。”
方原不悦说道,“柳姐,你还有什么歪理邪说,我愿闻其详。”
她怔怔的瞧着方原说,“之前,我嫁给钱谦益时,就在背后被人指着嘲笑一个青楼妓女为了荣华富贵,勾引行将就木的老者。如今我还以钱夫人的身份,弃了失势的钱谦益和天下最炙手可热的方弟你在一起,背后会有多少流言蜚语,骂我不知廉耻,攀龙附凤?”
“之前在红豆山庄,我闲暇时,还可以去找寇眉,横波聚一聚,聊一聊。如今钱氏族人被你杀光了,红豆山庄也彻底荒废了,我哪里还有脸去见她们?她们纵不问起你方弟,若问我如今住在哪儿,我如何回答?我能回答住在方弟你的沧浪亭里?”
“纵然我留在沧浪亭,也见不得光,见不得人,就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还能有什么光彩?”
方原这才知晓,原来他千方百计的救柳如是回来,其实柳如是并不领情,或许她之前还是故意远远的躲到福建去的。
方原苦笑了一声说,“柳姐,一切是我自作多情?”
柳如是双眸的泪水划过脸颊,落在胸前、肩头,“方弟,你对我好,我岂会不知?但,人言可畏呢!方弟你不在乎,我是真的在乎。我怕,怕被人当作不知廉耻的下贱女人;怕被人背后骂成荡妇。你给的,我想要,但不敢要,更不能要!”
柳如是这番话已是真情流露,方原算是彻底清楚了她的心思,若说她对方原一点都不动心那是假的,但动了心不代表就能接受。
这个时代,良家妇人离婚再嫁都是一种耻辱,甚至连皇室公主都不能改嫁,必须从一而终。何况柳如是还是顶着钱夫人的身份,和方原在一起,按照明朝的礼教,那是该浸猪笼的。
方原身为穿越者,可以不在乎世俗眼光,柳如是却不能不在乎,她如今早从青楼女子洗白成了良家妇人,所以宁可单身一人,也不愿接受方原,再回到千人万人唾骂的境地。
正如她所说的心里话儿,方原给的,她不敢要,也不能要!
方原的心儿痛得一下下的抽搐,微闭双眼,双手紧握成拳。若强行将她关在沧浪亭,这样的柳如是和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良久,还是心中的柔情那一部分占了上风,方原叹声说道,“好,好,今夜柳姐暂住在沧浪亭,这些日子,我令人带柳姐去另寻一处住所,再给柳姐安排一个谋生的生计。”
柳如是见他终于软了口,拭了拭泪水,冲他感激的盈盈行礼,“方弟,谢谢!”
方原冲胡琦说道,“锦衣卫,回府!”
回沧浪亭的马车里,方原与柳如是对面而坐,都是一言不发。
柳如是突然开口问道,“方弟,这次和谈,你是什么想法?”
方原被她打击得意味索然,随口应付说,“没什么可谈的,拖延拖延开战的时日而已。”
柳如是又说道,“方弟,郑芝龙是真心来和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