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六月二十日,临清城。
自从清军攻入山东,临清已经被围七个月。
城头上,守城的明军和城中的青壮遍布在城墙上下,消瘦的士卒或躺或卧或坐的靠着城墙,一片寂静无声。
许多士兵抱着兵器,靠着残破的女墙坐着,目光呆滞,神色凄惨。
七个月的时间,富庶的临清城,也已经粮食断绝。
连日来士卒们都只能喝一碗一稀粥,民夫和妇孺更是粒米未进,城中已经开始食人。
饥渴和恐惧,正撕咬着守军的意志,城中将士的精气神,被慢慢消磨干净,士卒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城头上,瘦一圈的王彦坐在一截檑木上,旁边不远处,则坐着枯瘦的高名衡。
前不久,主持城防的按察使战死于城东,高名衡便成了临清的主心骨,他亦为曾下过城头。
历史上,高名衡在开封失守后辞官归乡,清兵突然杀入山东,高名衡在沂州没有机会施展善守的才能,就在城破后与妻自杀殉节。
这次临清州有所准备,但能守到现在,也到极限了。
此时三守开封城,让流贼无计可施的高名衡,闭目坐在木箱上,周围坐了不少士卒,都不说话,城上出奇的安静。
这时城墙台阶上,忽然一个身影一瘸一拐的爬上来,身后还一人,穿着马褂,头戴满帽,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走上城墙。
他见守军的狼狈模样,脸上难掩自得之色。
王维栋把那人带到闭目养神的高名衡面前,行礼道:“抚台,奴使到了。”
高名衡睁开带着血丝的眼睛,看向那人,满衣满帽,白白净净,顿时眼睛眯起,“虏首让你来做什么?”
“贝勒爷,派我来,是向给高抚台和临清百姓指一条生路。”那清军使者笑道:“满城的生灵,是生是死,都在高抚台一念之间。”
高名衡冷笑一声,“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敢忘了圣贤教诲,去给建奴做说客?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呵呵~”那清使微微一笑,心有成竹,“抚台要杀我容易,只是杀了在下,搭上满城百姓的性命,值得吗?对抚台又有什么益处呢?”
高名衡见他伶牙俐齿,又听他语带威胁,却很平静的盯着他道:“自然是有益处。你不知道城中缺粮,正想杀人吃肉么?”
那清军使者见高名衡这么平淡的说了出来,心里吓了一跳,额头开始有些冒汗。
王彦等周围的将士,则站起身来,李破奴将刀一拔,便向那清使围过来。
高名衡见他脸色惨白,不禁冷哼一身,本以为是个人物,不想是个草包。
“我问你,阿巴泰让你来招降我,都说了些什么?”高名衡站起身来,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