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242、谁比谁薄幸(1 / 2)

听五月鲜这么说,荣行面上涌起贪婪的笑。

五月鲜瞧见了,满意地点点头,低头看看那煤油灯罩子里袅袅升起的烟雾,慵懒地叹了口气。

瞧这烟火气啊,也是个在火里受尽了折磨的。

“行爷,这儿就都交给你了。我跟小香就不留在这儿,跟行爷眼前这儿碍眼了。”

五月鲜说着向香满庭使了个眼色,香满庭会意,便也笑笑地跟上。两人一齐走向那出口去。

五月鲜边走边道,“行爷倒也小心点儿,这小孩儿倒是个辣的,行爷别着了他的道儿。”

“还有,今儿这事儿只有咱们几个知道,行爷也好歹要守口如瓶,要不传扬出去,对咱们几个都不好。”

五月鲜一边说着,已经一边走到了地窖门口去。

张小山已是听懂了,他恨恨盯着五月鲜的背影,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想出这么个狠招来!

“五月鲜,你个狗娘养的,你有种跟老子当面锣对面鼓,你给我回来!”

五月鲜立在地窖门口,在光与暗影的交界里冷冷回眸凝着张小山,又带着那股子悲悯的眼神。

“当面锣对面鼓?我偏不介。我知道,打不过你。可是谁说这世上的争斗,就非得撸胳膊挽袖子呢?我不屑。我只需这么着,就能将你给折腾零碎儿了。”

张小山拼力挣扎,可是却怎么都挣不脱那绳索的绑缚,他便扯了脖子冲眼前的三个人喊,“你们要是敢伤了老子,老子要你们三个都给老子抵命!”

五月鲜冷笑,“你自己先活过今晚,再说什么抵命吧!”

五月鲜说完,带着香满庭已是走上了地面去,将地窖门关好。

地下随之传来声声惨叫。

香满庭都跟着肩头一抖一抖的,可是五月鲜却跟没事儿人似的,莲步款款地走到炕边,将那煤油灯在炕桌上搁好了,盘腿坐下来,端了一碟儿瓜子儿来嗑。

香满庭便也凑过来一起坐,不由得小心翼翼打量五月鲜,“……你怎么会招荣行来?他平素对你最不好,还总对你不怀好意。”

“嗯,我知道啊。”五月鲜翘着兰花指嗑瓜子儿,“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今儿还特地将这个好事儿给了荣行。”

他冷冷一笑,瞟了香满庭一眼,“反正这事儿是荣行办的,如果犯事儿,正好儿也一箭双雕除了他去!”

他跟那穿洋服的小子说过,贝勒爷的下人对他不好。这句话他可不是骗那小子的,他说的是真的。

今儿也正好倒借着那穿洋服的小子,给荣行挖下一个坑去。

香满庭拧着瓜子儿,抬眼瞟着五月鲜,“……可是我怎么没瞧出来,这事儿对你有什么好处呢?若当真要犯事儿,就算荣行要为此担责,可是你想啊,那荣行能饶得了咱们去么?”

“再说了,你今儿不是跟着贝勒爷上过长留山,怕是也见过那位沈公子了吧?瞧贝勒爷回来气的那个样儿,铁定是那沈公子当真不是善茬儿。你将那样人的手下给折腾成这样儿,回头那沈公子知道了,又能跟咱们善罢甘休去么?”

香满庭说完也是满面愁容,“况且还有贝勒爷呢。贝勒爷是叫咱们看着那小子,却没叫咱们弄这个事儿啊。别到时候儿事闹大了,他再把咱们往班主那给告了——班主也不愿意得罪金主儿,到时候咱们俩还不是得挨一顿好打去。”

五月鲜就笑了,瞟着香满庭,“瞧你这点子见识!怎么着,咱们打小儿受惯了人家欺负,你就凡事都觉着终究不落好儿的都是咱们了?我可告诉你,就算你能忍,愿意忍,我可不跟你一般见识!”

香满庭来了兴致,忙往前又凑近些,借着煤油灯光使劲盯着五月鲜,“瞧你的劲儿,难道说你心里已经有通盘的打算?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快点跟我说说。”

“当然更要紧的是,你得赶紧绸缪绸缪,要是一旦真的事发了,咱们两个可怎么先保全咱们自己!”

五月鲜又笑了,眸光轻转,倒是百种风~情。

“……你啊,就没想过逃开咱们眼前的处境去么?难道你还打算等这纯贝勒过年回家了,将咱们退还给班主,班主将咱们再度待价而沽,又交给下一个新的金主儿去给任人糟践去?”

香满庭也是一皱眉,“我当然不想啊!可是咱们有什么办法,咱们的人身‘死契’在班主手里头呢,咱们要是不回青橙班去,班主能饶得了咱们啊?再说,就算侥幸真能逃了,咱们靠什么过活?”

“要不是说你笨呢~”五月鲜瞟香满庭一眼,“你想啊,要是那沈公子真有如咱们希望的那么厉害,那么等那洋服小子的事儿发了,沈公子必定打上门来。到时候儿纯贝勒应付尚且不及,咱们正好趁着他们两个狗咬狗,咱们就先溜了!”

“到时候儿就算班主来要人,自然是跟纯贝勒要啊。纯贝勒被沈公子拽着,官司还没了,他哪儿知道咱们两个哪儿去了?说不定纯贝勒还得以为,咱们两个是被沈公子派人给弄走了呢……”

“就叫他们三方互相折腾去,咱们两个自自在在地逃出生天,叫他们都不知道咱们的下落甚至死活,那咱们两个可就自由了。”

五月鲜说着满意地叹一口气,“至于过活,咱们两个会唱,又长到这个年岁,正好该登台了,难道还怕活不下去么?”

“如果留在青橙班,咱们得白唱好几年去,给班主挣钱;可若咱们跑了,再登台去唱,挣的钱可就都是为咱们两个自己挣了。”

香满庭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五月鲜说着伸过手来,将一个嗑好的瓜子仁儿扔进香满庭张大的嘴里去,“你唱小生,我唱小旦,咱们俩本就是一副搭子,上台就能唱。哪怕就算暂时没有哪个戏班子收咱们,咱们俩跑单帮,也饿不死!”

香满庭想想便也笑了。“原来你是把穿洋服那小子当成一个水星儿,掸进热油锅里,‘滋啦’一声叫整锅热油都爆喽……倒不是你对那穿洋服的小子自己个儿有什么仇恨?”

五月鲜收回目光去,挽了挽袖口子。

“也不能说没有。”

他自己个儿的身子,现在还疼呢。还不是被贝勒爷从长留山下来的时候,在车里那么给掐的?

贝勒爷是被那沈公子给气着了,要不也不至于那么狠地对他;那说起来他的疼,就得记到那沈公子的头上去——他是暂且没办法找那沈公子算账,那没办法,就只能将这笔账记在穿洋服那小子身上喽。

谁让那小子是那沈公子的手下呢~那就是那小子自己瞎了眼,活该倒霉。

.

香满庭笑眯眯地走出了那间屋子。

五月鲜不走,五月鲜得看着那穿洋服的小子呢。

他走出那屋子,就直奔院门去了。

院门原本是荣行把守的,这时候荣行不在,就空出来了。

香满庭出了院门,就一溜烟猫腰挨着墙根儿使劲跑。一直跑进电话局,一双手颤巍巍抓起了电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