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朱铭、郑泓、白崇彦就起床,打着灯笼前往洋州贡院。
郑元仪同样没睡,早早画好了妆容,带着侍女去给他们送行,一直看她们进了贡院才离开。
搜检程序非常不严格,换成明代,进考场还得脱光衣服检查。此时只随便摸了摸,想带小抄非常容易,估计作弊者不在少数。
就连锁院都锁得不严,主考官如果家中有事,中途可以离开贡院,轻轻松松就能泄题(中央考试也能泄题,全靠官员自觉,中途离开必遭人非议)。
誊抄制度也有,但主考官能进誊房,想看考生笔迹也容易(地方考试比较松,中央考试更严格)。
洋州三县,考生不多,总共也才几百个。
但录取率极低,洋州的举人名额不足十人。
在职官员也能考试,但必须前往兴元府,跟李含章这种官宦子弟一起考。王安石改革之后,新科进士不准再考,往届进士懒得再考,应试官员多为地方杂官。
考棚跟明清差不多,非常简陋,还得自己钉油布防备下雨。
第一天考大经,也就是《论语》、《孟子》。
总共十道题,每题字数200到300之间。
相比明清,考题数量太多,就算带小抄作弊,也顶多押中一两道。无伤大雅。
朱铭早早就写完了,反复修改之后,干干净净抄在答题卷上,然后就趴在考场睡觉。
及至有监考差役提醒收卷,朱铭才打着哈欠起来。
说交卷就必须交,不给蜡烛继续写。
朱铭中午只吃了两块饼,肚子有点饿了,在贡院外遇到不少熟人。
白崇彦兴奋道:“今日十题,有三题俺练习过!”
“运气不错。”朱铭笑着鼓励。
郑泓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十道题他都答完了,只不过自己都不知道写的是啥。
郑家给他们做了大餐,郑元仪亲手烹制糕点,就连白崇彦都有份。
第二日考兼经,也是十道题。
第三日,考试论一题、经史时务策三题。
试论题的内容,是让考生评价李林甫……
看到题目,朱铭就忍不住笑,明摆着在恶心蔡京啊。
估计是去年王安石被追封舒王,引起孔庙排位混乱,就连李通判都忍不住怒火,专门出一道题让考生唾骂奸相。
论与策,是两种不同题材。
试论的内容,即让考生评价某个人物,或某个历史事件,比如苏洵的《六国论》便属于此类文体。
以前都写骈文,对仗工整,王安石改革之后就变了。不要求写得花团锦簇,也不要求写骈文,文章越平实质朴越好,主要看写的是什么观点。
这种应试题,迎合考官很重要。
朱铭知道考官想影射蔡京,但他对科举成绩无所谓,只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写文章。
因此,朱铭不骂奸相,而是……骂皇帝!
文章题目叫《君臣论》。
大致意思是,有什么样的君主,便有什么样的臣子。自古贤臣大同小异,奸臣却各有特色。皇帝喜欢什么,奸臣就迎逢什么。皇帝好大喜功,奸臣就撺掇打仗;皇帝贪图享乐,奸臣就肆意搜刮……
就差没有指着宋徽宗的鼻子臭骂昏君!
剩下的三道策题,一篇经史策,两篇时务策。
经史策的内容有些超纲,除了要懂《周易》,还要懂《尚书》,还要略通历代史书。没看过这两本书也行,但难免写得不好。但如果不知道历史,那就只能瞎糊弄。
难度好高,吊打明清科举!
朱铭就算有金手指,也只能囫囵写文章。好在义务教育的历史课,给他提供了超常的历史视野,可以避开《尚书》而展开宏论。
两道时务策也很难,一题探讨洋州水利,一题探讨洋州商业。
瞎写可以,写好不容易。
等交卷离开考场,朱铭顿时就乐了,放眼望去全是愁眉苦脸的考生。
“如何?”朱铭问道。
白崇彦摇头叹息:“今天的经史策,都可以拿去考进士了,李通判出题未免太过……随意。”
“就当是提前进京赶考,”朱铭说,“你觉得难,别人也难啊。”
白崇彦点头道:“只能这样想。”
朱铭觉得,宋代科举还蛮有意思,不像明清那般束缚思想。
而且非常适合键盘侠,论与策都能任由考生针砭时弊、指点江山。等到了京城,还要增加两道时务策,考生能够可劲儿的写文章胡侃。
科举改革之后的策论,不怎么看重文笔,更在乎思想观点。朱铭对此极为擅长,夸夸其谈他太懂了,跟以前出视频写文案差不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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