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朝廷八百里加急!”种溪领着一个信使进来。
种师道亲自拆开公文,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哪来的联金剿贼?东京君臣已经疯了,竟连华夷大防也不顾!”
“朝廷要借金兵剿贼?”种溪惊讶道。
种师道说:“只是借兵剿贼其实不算什么,但金人哪是恁容易打发的?吾虽不知金人有何条件,但肯定趁机大肆敲诈,甚至极有可能割让土地。”
种溪问道:“朝廷下达了什么军令?”
种师道说:“让西军死守长安,如果长安不保,就死守潼关以卫河洛。除了关中,陕西别的城池都可以不要,勒令西军尽快分兵五万去东京勤王。朝廷的意思,是先击败开封的朱贼,再回头发兵收复陕西和两淮。”
种溪沉默片刻,待到信使离开,才说道:“父亲可有看那《讨金檄文》?”
“看过了,朱贼在伪造大义,好为今后称帝做准备。”种师道说。
种溪说道:“朝廷借兵剿贼,金人必定肆虐河北,如果朝廷再割地朱贼的大义反而坐实了。”
……
陇州(陇县)。
姚平仲匆匆奔进屋中:“父亲,李孝忠改名李彦仙,在陇西聚兵造反响应朱贼。陇西空虚已被其攻占,若再被他打下宁远(武山)、秦州(天水),就跟宝鸡的贼兵连成一线了!”
姚古听得目瞪口呆。
姚氏虽然籍贯云阳(三原),但姚古父子镇守熙河路多年,姚家军的基本盘早就改变。
李彦仙在陇西起兵,等于把父子俩的退路给彻底断了。
姚平仲低声说:“不如反了吧,带兵投靠朱贼做开国勋贵。陕西糜烂至斯,这赵宋是没救了,何必再给宋室卖命?”
姚古急得走来走去,始终无法做出决定。
“父亲在担忧什么?”姚平仲问道。
姚古说道:“万一朝廷胜了呢?”
姚平仲好笑道:“朝廷拿什么来胜?能打的只有西军,折家救太原去了,咱们一旦投了汉中,刘延庆必定更加惊恐,就算不投降也会带兵逃跑。靠一个种师道还能够挽救局面不成?”
姚古嘀咕道:“朱氏不是赵氏,一旦投过去,迟早被其拿捏。你我父子麾下的兵,恐怕就不会再姓姚了。”
“汉中还未称王,咱们投过去,也勉强算元从功臣,”姚平仲开始畅想未来,“孩儿虽然不才,但也威震陕西,论武勇找不出第二人来。以孩儿的才干,必能在新朝再立功勋,为姚家搏一个世代公侯!”
后世说起姚平仲,只论其带兵夜袭金人不成,葬送掉开封城最后的可战之兵。
而且津津乐道他的车技,兵败之后骑一青骡,昼夜逃亡七百五十里。接着又千里逃亡到青城山,再奔二百七十里,跑去大面山隐居修道。
全程骑骡!
就特么扯淡,那匹骡子烧95号汽油的啊?
姚平仲此时的名声极为响亮,跟西夏作战屡建功勋,陕西豪杰尊称其为“小太尉”。而且颇为自负,年少气盛之下,童贯试图收服他,姚平仲直接对童贯出言不逊,导致他的功劳被童贯给抹去。
他带兵夜袭金营,肯定有奸臣通风报信,否则金兵咋就提前获知消息,营寨里全是空的还设置伏兵?
姚平仲故意跟种家军争功,这自然是不可取的。但当时金兵围城之下,他敢主动带兵劫营,放在一堆西军将领里面,已经称得上武勇且有胆识。
姚平仲越说越兴奋:“这宋室不保也罢,俺打西夏多立战功,却因几句话得罪童贯,俺那些功劳就全没了。朱氏父子点名向朝廷索要韩世忠,必是听说韩世忠武勇。俺的武勇更超过韩世忠许多,朱氏求才若渴必然重用,不会有人再来贪墨战功。若是投靠过去,俺必可建立不世功勋,说不定还能把西夏给灭了!”
姚平仲年轻气盛,对未来有很多幻想,满腔抱负等着去实现。
姚古却垂垂老矣,只想着怎么维持现状,进取心早就被岁月抹平了。就像一个大公司的中层管理者,明知公司即将破产,却无法下定决心跳槽,还死死抓住自己的部门权力不放。
“父亲,该下定决心了!”姚平仲焦急催促。
姚古说道:“再等等,再等等。”
姚平仲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时带兵投靠,才显得俺们有大用!”
“再等几天。”姚古打算继续观望。
姚平仲觉得父亲太没魄力,他前往城外军营,点齐自己麾下数千兵马,擅自朝着宝鸡不告而走。
只要自己造成投贼的事实,父亲那里必然跟着投过来!
一直走到汧阳附近,部将吴玠终于忍不住发问:“少将军是打算奇袭贼寇?”
“你不要多问,到时自知。”姚平仲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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