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卷33、一个都不放过(1 / 2)

那拉氏若以为只是被收回四份册宝夹纸就算完了,那她真是错了。

皇帝对她的厌恶,已经不仅仅是对她个人,乃至她宫里的奴才。

与“爱屋及乌”截然相反,皇帝将对她的厌憎,也开始蔓延到了那拉氏的母家亲族身上去。

她被收回四份册宝的两日之后,亦即五月十六日,皇帝下旨:“更换副都统讷苏肯,往阿克苏,同参赞大臣绰克托办事。”

简单的一道旨意里,便有两件事去:其一,革去了讷苏肯的副都统之职。

讷苏肯以皇后那拉氏侄子的身份,承继一等承恩侯,同时兼任正红旗蒙古副都统。因承恩侯是从皇后丹阐这儿来,虽有俸禄,却无实职;故此讷苏肯在乾隆二十八年前后得了正红旗蒙古副都统这个官职去,一向十分看重。

可是当那拉氏的四份册宝被收回,他的副都统之职,便也跟着飞走了。

其二,皇帝又命讷苏肯赴阿克苏,在参赞大臣绰克托手下办事。

此时乌什正乱,阿克苏与乌什毗邻。且阿克苏与乌什,曾经都是霍集斯家族的地盘儿,两城内的伯克们同气连枝,故此阿克苏本身已经如坐在火山之上——阿克苏几乎已经等于是平叛的前线。

皇帝将个外戚、承恩侯,给活活摆在了这样的地方儿,可见皇帝对那拉氏母家一族的厌恶之情。

讷苏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可是他倒是也不糊涂——终究三月里,他已经接着了皇上对于他姑姑擅自剃发之事的密信上谕,从中窥知了皇上的大怒去。

故此五月里得了这样的旨意,他心下自知因果。

他家一门的荣耀,都是从他姑姑这儿来的;他父亲、她自己的爵位也拜托姑姑封后所赐——如今,便也合该他们一家跟着姑姑吃挂烙儿了。

得失一场,也算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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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处置那拉氏和讷苏肯之时,婉兮已在宫中主持八旗女子挑选之事。

这一年中引见的八旗女子里,婉兮最为欣喜地是看见了九爷和篆香的女儿——福铃。

已是又有几年不见,福铃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她的眉眼像极了篆香,立在一群秀美的女子中间,依旧是明艳动人,无法遮掩。

而她的气质上,更有九爷的几分气度。从容不迫,进退自如。

婉兮十分喜欢,更是早早儿就指给了舒妃和语琴两人看去。

舒妃看了先笑,“哎哟,既是我妹子家的闺女,那我得回避。”

婉兮瞟着舒妃笑,“你自是该回避。只是……我倒怕永瑆那孩子听说了,反倒失望。”

语琴爷不由得扬眸,凝注婉兮来。

婉兮含笑道,“小前儿麒麟保在宫里长大,曾经在我的永寿宫,跟永瑆他们一起睡过一铺炕。虽说身份有别,可是他们倒像是兄弟手足一般,并不见外。”

“后来为了麒麟保,福铃小前儿倒是进宫来过一回。也在永寿宫里,撞见了永瑆去。”

婉兮抬眸凝注语琴,“永瑆那孩子姐姐还不知道么?也是一张好嘴,当真是比麒麟保更早就猴儿精去了的。可该着人家福铃是麒麟保的姐姐,从小最是懂如何收拾猴儿精的,这便竟然将永瑆也给拿伏住了,叫永瑆那天都当场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作揖,连连说‘大妹妹,饶了表哥我这一回。’”

语琴听得柳眉轻扬,也举袖掩口而笑,“表哥表妹?哎哟,可不是嘛!”

“若从国亲那算,忠勇公是国舅爷,那忠勇公的大格格自然就是皇子们的舅家表妹;若从内亲算,舒妃是九福晋的亲姐姐,永瑆又是舒妃你抚养的,那便更是两姨的内表亲了!”

舒妃自是笑,眼波盈盈,却是抿嘴不说话。

婉兮冲语琴眨了眨眼。

语琴便一笑吩咐晴光,“我可不管你皇贵妃主子和舒妃主子,总之这个傅家的格格,我看着好。我要抢先给记下名儿来了!你去告诉内务府大臣,叫这位福铃姑娘留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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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婉兮和舒妃也都各自记了几位勋贵世家格格的名儿。

今年因挑选女子,主要是为皇子、皇孙配婚,故此母家门第是顶要紧的。

三位主位挑中的女子里头,家世出挑的除了福铃之外,还有和硕额驸富僧额的女儿伊尔根觉罗氏。这位小伊尔根觉罗氏,正是四阿哥永珹福晋的亲妹子;

此外出自前朝勋贵之家的,还有总督爱必达的女儿钮祜禄氏。这位小钮祜禄氏与兰贵人出自同门,也是皇太后同族的晚辈。

虽说总督爱必达此时获罪在身,可是这钮祜禄家族终究是前朝最为显赫的门第之一,更何况还有如今皇太后在呢。

除了前朝重臣、满洲勋贵家族的女儿之外,还有几位出自蒙古台吉、扎萨克之家的女儿。多是同出于博尔济吉特氏。

初看之事办完,终归这些留牌子的女子还要留在宫中居住,复看、再复看。最后哪位女子配给哪位皇子皇孙,或者能充后宫的,还要皇上来亲自定夺。

婉兮作为皇贵妃,头一次主持完了这样的大事,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去。

回到寝宫,语琴便也笑,“福铃虽说不是九福晋本生的格格,却也终究是九爷的女儿。你瞧舒妃高兴的哟,连我看着都跟着欢喜。”

婉兮握住语琴的手,“我跟舒妃终究都曾抚养过永瑆,我们两个自然都是看好福铃这孩子配给永瑆去。只是我们两个都不便张口,多亏姐姐帮衬去。”

语琴便也笑了,“幸亏是咱们那位皇后娘娘这会子不得烟儿抽了。要不,就凭是九爷的格格,皇后必定得先给十二阿哥抢下来。”

婉兮却是微微挑了挑眉,“……倒也未必。终究福铃是庶出,且篆香一辈子不肯要名分,如今的身份依旧只是个通房的丫头。凭皇后的性子,倒怕福铃配不上她的永璂去。”

语琴便是冷笑,“那倒正好儿,咱们索性求皇上,就将福铃指给永瑆去就是了!皇后嫌弃人家福铃身份不够,依我看啊,人家忠勇公府如今还看不上她这个实际上已经被废了的中宫所出的儿子去呢!”

婉兮禁不住面上喜色,“姐姐啊,我这些年心里总觉亏欠篆香一个大人情去。当年我出那疙瘩,多亏她跟九福晋一起帮衬我,才能叫我好转了过来。这个情分,我忘不了。”

“便是不说那个,我自己心底下倒也是喜欢篆香这个性子去的。她跟在九爷身边儿这么多年,始终不肯要名分——我原本还心疼她,早想着能找个什么法子将她的身份给抬一抬才好。”

“只是终究隔着九福晋,我不好说这个话。如今若能叫福铃成为皇子福晋,那按着庆藻的例子,即便篆香原本只是侍妾,却也终究得封一品诰命夫人去!那我啊,就当真是圆了这个心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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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虽说被锁在永和宫中,与外界不通消息。可是开齐礼等人,却也不时将外头的消息带进来,叫她知道。

——这自然是,皇上允准的。不然他们哪儿有那个胆子。

讷苏肯被革去副都统的事儿,他们告诉那拉氏了;没过几天,这便又将皇上亲自为十一皇子、十二皇子、皇长孙指婚的信儿,也带给了那拉氏。

这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啊,更可从中窥测皇上对永璂的心意去,那拉氏早就将心都悬在嗓子眼儿了等着呢!

——她侄子被革职与否,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她的儿子,她却是豁出性命去都要在乎的啊!

她自己被收回四份册宝,她可以忍;可是她最担心的就是永璂的地位被她拖累了去。

可是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却无从窥知;这回到了指婚的事儿上,该能看出皇上的心意来了!

“皇、皇上给我的永璂,指了谁家的女儿?”

那拉氏紧张地抠紧窗棂,直接都因过于用力而发白。

开齐礼歪头想了想,“按说今年被留牌子的八旗女子们里头,门第最为显赫的当属忠勇公傅九爷的大格格、总督爱必达的第八女……”

那拉氏便是一眯眼,“那皇上是把她们当中的谁,给了我的永璂?”

依着那拉氏的心思,虽说爱必达此时获罪,发配在西北,可是她却也还是希望是能将这个小钮祜禄氏配给永璂啊!若能有这样一个钮祜禄氏家的福晋,好歹皇太后会依旧看顾永璂,不叫永璂受了她的连累不是?

开齐礼却一拨拉脑袋,“都没给。”

“忠勇公家的大格格,皇上已经指给十一阿哥了。”

那拉氏心下便是咯噔一声儿,却强撑着冷笑,“好,好啊!这必定是舒妃从中设的法子,叫她妹子家的格格许给她养的皇子,便不是亲生的,这却也是亲上加亲,倒跟她越发亲密去了!”

开齐礼凝着那拉氏,心下也是佩服这位女主子这样生生不息的斗志去。

都这个处境了,还能猜测旁人用没用心眼儿去呢。

开齐礼不慌不忙道,“……至于十二阿哥的福晋,呃,皇上指给的是蒙古格格。总归也是出自博尔济吉特氏,不过父亲就是个宰桑,抑或管旗章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