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卷37、待嫁(2 / 2)

皇帝和婉兮不在宫里,小十五却是在的。

小十五每天都来给皇太后请安,还说是替皇阿玛、皇额娘如此。

也是因为小十五在眼前,皇太后才忍了,没直接说到婉兮头上去。

小十五听完老太太的抱怨,倒是垂首一笑,“孝庄文皇后老祖去汤泉行宫,那是因为老祖她生了病呀;皇玛母身子骨康健着呢,连孙儿都比不上,那自然就不用去泡汤泉了。”

皇太后无奈地笑,伸手拢住小十五,“哎哟,瞧瞧我们圆子这张巧嘴儿哟~”

陪在皇太后身旁的顺嫔、永贵人和兰贵人,自都是抬眸瞟一眼十五阿哥,却无计可施。

谁让她们自己并无所出呢,对于这个年岁的老太后来说,自是孙子比嫔妃更金贵。

这回皇上进封庆妃为贵妃,皇太后自也是不愿意。庆贵妃根本是江南汉女,便是母家后来也入旗了,那都是进宫十几二十年之后的事儿,在之前的年月里,庆贵妃就是纯纯的汉女。

这样的出身,再加上从无所出,凭什么就能进封贵妃去了?

可是皇上却为庆贵妃据理力争,一来前头已经有了皇贵妃的例子去,二来庆贵妃如今抚养着十五阿哥呢。便是皇上的话没叫皇太后立即就点头,但是十五阿哥来替庆贵妃求情,连着好些天到皇太后跟前来,又是磕头又是亲自伺候皇太后洗脸梳头的,倒叫老太太的心就硬不下去了。、

老太太年岁大了,便是还能跟皇帝儿子绷起脸来,却是在小孙儿面前严肃不起来了。

如今后宫里的小皇子,就十五阿哥、十七阿哥这么两个。总归都是皇贵妃的孩子。

老太太不论喜欢哪一个,都只对人家皇贵妃有利,旁人又能有什么法子去呢?

婉兮与皇帝赴汤山行宫、盘山行宫休养期间,正逢亲蚕之礼。

语琴以贵妃位分,终于得以代替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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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日,皇帝带着婉兮归来。

婉兮原本也不是大病,经过数日的排遣疗养,回到京中已是痊愈。

因汤泉水之功,语琴等人都说婉兮回来后,面色润泽,连从前小小皱纹都平复开了。

婉兮自是承情,也不否认,自都说那汤泉水是真的好。

只是婉兮自己心里知道,有些伤感已经深植于心底,无论是多么温暖的唐泉水也无法尽数涤尽的。

只是她相信九爷在西南,一定能够奏凯;再者,她没有时间过多沉湎于伤感之中,因为还有太多的事等着她去亲力亲为。

除了后宫诸事,自然还有自己孩子们的事儿。

皇上已经给了口信儿,说小七明年就将正式厘降。

今年已经到了三月,留给婉兮来帮女儿筹备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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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四日,傅恒已经抵达云南。

从四月开始,傅恒开始亲自向皇帝奏报西南军。皇帝自是最信任傅恒的奏报,有这样一个放心的人在西南亲自督军,皇帝的心终于放下了些,终于可以暂且将心思从武备上挪出来,放回文治上去。

接下来就是科举殿试。

今年这一科皇帝命大学士刘统勋、陈宏谋,吏部侍郎德保、户部侍郎英廉,兵部尚书陆宗楷,刑部尚书蔡新、侍郎钱维城、张若溎,工部侍郎曹秀先几人,为殿试读卷官。

英廉从一个内务府职官,到户部善于赚银子的能臣,今年也一举成为了殿试的阅卷官。

不过说来也是命运弄人,他的孙女婿和珅也正于今年这一科参考,却可惜没能等到借助英廉之力,就先期已是名落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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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出师不利,回到家中也是难掩郁闷。

福晋冯氏来劝慰,和珅握着福晋的手,万般惭愧道,“若是其他年份倒也罢了,今年偏赶上祖父为殿试阅卷官,我却竟然没有考中。”

“想来祖父必定希望能在殿试的卷子里看见我的名字,可是我却叫祖父失望了……”

冯氏是英廉的孙女,从小因为父母早亡,故此由祖父亲手抚养长大。祖父怜惜她从小没有双亲,对她几可说是娇生惯养。

可是冯氏并不娇气;也因为从小失去父母,性子反倒更温柔、体贴。

冯氏这便反过来宽慰和珅,“爷又何必遗憾去?若是爷进了殿试,那我祖父非但不能读你的卷子,反倒要回避。”

和珅拍拍福晋的手,聊表感谢,可是眼色却依旧阴郁。

“福晋说得对,我自想到了回避之事。可是我自己的学识我自己清楚,我的卷子答的我自己心下更是有数……我不至于名落孙山才是。”

冯氏也是蹙眉,“那依爷看,这是什么缘故?”

和珅叹口气,“怕就是这回避的缘故。不是祖父要回避,而是其他早有官员发现了我与祖父的关系,或许有人不想叫祖父得益,这便直接将我在殿试之前就先排除在外了。”

“会是谁呢?”冯氏也跟着有些担心。

和珅垂首细想,“我是咸安宫的官学生,报名参考自走的顺天府。而此时因忠勇公赴云南经略军务,京中多有物资发往云南。皇上为免有人从中耽搁,这便命忠勇公之子、四额驸福隆安暂管顺天府事务。”

“爷是怀疑四额驸,故意为难?”冯氏吓了一跳,“可是我祖父当年却也算是忠勇公提拔起来的人。”

当年语琴母家入旗,是傅恒亲自去办的。九爷亲自选了英廉所领的佐领下,嘱咐英廉照应陆家。

和珅想想倒也点头,“我只是一猜,并不能作准。”

此时的和珅还不知道,若敢年后,他与傅恒一家也结下了恩怨。

这些恩怨直至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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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和珅在科举上虽出师不利,可是他却幸运地生在一个世代簪缨之家。

他的家族因祖上立军功,曾经为家族争得了一个“三等轻车都尉”的世职(正三品)。

和珅在这一年因年满虚龄二十岁,二十岁可为承袭世职的年岁。故此和珅通过考试,得以承继了这个世职。这个世职在他家族,到他这儿,已经是世袭了五代。

虽说科举不中,可是和珅还是终于凭借家族的祖荫,正式谋得了一个出身。

二十岁的和珅,正式登上了大清的历史舞台。

他以年轻之姿,走上历史舞台之时,正是九爷傅恒远离京师,都师云南之时。

历史,仿佛都给和珅留下了一条夹缝。

而这一年,也是因傅恒远赴云南,九爷的嫡长子福隆安被皇帝派给诸多差事之外;作为九爷的嫡次子,福康安也一点一点得到了皇帝的重视去。

继两年前授三等侍卫,乾清门行走之后,这一年福康安又被擢二等侍卫,在御前行走。

俗称也就是“二等御前侍卫”了。

福康安领先一步,已经先到了皇帝身边去,等着两大宠臣会面的那一天。

只是这会子福康安还不知道其后将走来一个和珅。他此时在御前,先要经历一番撕扯的心痛去。

这心瞳,一边是牵挂五旬的阿玛在西南的情形;另外一边,则是总要眼睁睁看着宫里在为小七置办妆奁。

若他不是侍卫,或者不是御前的侍卫,他倒是能远离内廷,想听见有关公主的事情也不能;可惜他偏在御前。

又或者说如果他的家族能远离内务府,不知道内务府为小七都制备了什么,也能好些——偏他父亲傅恒就是总管内务府大臣,而阿玛离京后,这个职务又由兄长来署理。

他就这样一日一日小心翼翼地行走御前,却又躲不开、藏不住地,一日一日被小七即将出嫁之事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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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满人家重视女儿,故此满人有“厚嫁”的传统。也就是说女儿出嫁,陪送的东西特别的多。

公主厘降就更是如此。而该陪送什么,准备的妆奁也因公主的名号不同,而有差异。

婉兮和内务府为小七置办妆奁,自然也是该按着和硕公主的品级来准备。

和硕公主下嫁妆奁定例:陪给嵌东珠九颗朝帽顶一个,嵌松石、珊瑚垂珠软帽后金花一枝,嵌东珠两颗金佛一件,嵌东珠一颗、松石一块凉帽后金花一枝,嵌东珠七颗金项圈一围,嵌东珠九颗金箍一件,每须嵌小珠一粒金花二块……

此外还有包头、布料、皮袄、牙刷、胭脂、抿子、木梳、箅子、包袱皮、箱子、毡子、浴盆、衣架、桌子、镜套镜架等等、等等物品。

另还有陪嫁的活人,嬷嬷、嬷嬷妈、二等女子三名,三等女子四名、陪嫁户口男女人等……

几乎是一个女子到了婆家,生活里所用的一切都有陪送。足以叫公主到了额驸家,衣食无缺。

光准备足这些,婉兮就够从早忙到晚。更何况小七是她长女,凡事更要用心,这便一直要忙到很晚去了。

可是就这样,皇上还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