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裴像是卸去了力气,驼着背坐在桌案前,看着韩彧将信函收入怀中。
韩彧道,“不苦。”
以前的经历对于韩彧而言便是一次次尝试,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那都是不可多得的经验。
唯有现在狠狠摔过,吃了教训,他才能在未来避开同样的坑。
许裴唇瓣翕动,干涩的目光似有泪意涌动,半晌也没说出半个字。
天上的艳阳已经开始往西边倾斜,许裴默然道,“文彬,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韩彧沉默地起身,走至门口顿下脚步。
“信昭还记得当年水榭初遇,你我谈论天下大势、直抒胸臆之时,你曾允诺过什么?”
许裴怔了一下,迟钝的脑子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费了一番功夫去翻找那段记忆,不确定地道,“共看锦绣山河么?”
韩彧头也不回地道,“信昭还记得,如今却是要毁诺?”
“烦请文彬替我多看两眼吧。”许裴苦笑道,“倘若兰亭登位九五,记得来我坟前告知。”
如果输给这样的人,他死得不冤枉。
虽说许裴出身世家,但他也想天下承平,如今怕是看不到了。
韩彧眼底黯淡了两分。
“好。”
韩彧刚走没多久,迎面碰上衣衫沾血的程巡。
“主公呢?”
韩彧道,“在屋内。”
程巡将韩彧上下打量一番,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为何不劝说主公突围?”程巡咬紧了后槽牙,怒道,“韩文彬,我本敬你,如今一看却是我瞎了眼。为人臣子不为主公尽忠尽力,危难时刻却想放手,你这么做置主公于何地?”
韩彧道,“我已尽力。”
最后的底牌也亮出来了,最后依旧没能杀了柳羲,败局已定。
程巡怒气不减,看着韩彧冷漠的反应越发来气,叱骂道,“主辱臣死,主死臣亦死,你韩彧是贪生怕死之辈?敌军还未攻入城,你已经想好所有退路,试图用吾等向柳贼献媚邀功?”
韩彧视线冷淡地转向程巡。
“浮名本为身外物,我无需在意旁人如何说。你认定我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也无话可说。”
程巡气得手指哆嗦。
“你有负主公信任!”
韩彧道,“对得起本心便好,我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