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池道:“东翁现在是土官,不是流官。杀了东翁,会造成更大的动荡,而获利最大的,却又是那些听调不听宣的土皇帝,巡抚大人怎么会擅以流官之法制罪呢?除非他们能硬栽东翁试图谋反,而巡抚大人也相信了这个罪名,否则,惩处会有,但杀头万万不会!”
叶小天笑道:“既如此,我还怕什么?”
李秋池急道:“纵然没有死罪,如果东翁就此身陷囹圄,又或者受到其他什么严厉的惩罚,展、曹、张那三家人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吗?他们会趁机下手的。”
叶小天微微眯起了眼睛,道:“我觉得并没有那么严重。”
李秋池还待再劝,叶小天道:“你还记得我今日让你记下的那副卦辞?”
李秋池微微一怔,道:“学生记的,怎么?”
叶小天把长风道人对他说的话向李秋池说了一遍,又重点道:“这是叶巡抚托花知县告诉我的话!”
李秋池细细品味一阵,疑道:“若照这所谓的卦辞所言,巡抚大人分明是对东翁有所暗示了,只是……其中会不会有诈?”
叶小天摇头道:“不会!”
李秋池道:“东翁相信他?”
叶小天道:“我相信!身为一方封疆大吏,地位尊崇,如果他要惩治我,此举又合乎大多数贵州权贵们的意愿,他何必自降身份,用此卑鄙手段呢?”
叶小天缓缓站起身来,道:“夜已深了,你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们去迎一迎这位新任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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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早已集结贵阳的众权贵便纷纷启程前往东城十里亭,迎候巡抚大人。
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会同巡抚衙门的人天刚蒙蒙亮就赶到了十里亭,扎彩棚、安置鼓乐、设置岗哨,进行先期准备。
叶小天也一早赶到东城十里亭,远远一看,就见路旁设了许多棚子,棚中有桌椅板凳,桌上有茶水点心,许多人散坐在那儿,吃着点心、喝着茶水,正与相熟的朋友聊天。
叶小天匆匆一扫,发现有一处棚下人特别多,定睛一瞧,中间坐定一人,正是花晴风。花晴风是巡抚大人的师爷,这个特殊身份,使得他被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
当然,围着他的人主要来自三司,都是流官系统的人,土官系统的人来是必须要来的,对巡抚大人该有的敬意要有,却不必像他们一样,连个巡抚大人的师爷也得巴结。
叶小天见花晴风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不觉失笑,便止住了步子,没有上前打扰。他现在凶名在外,步履所至,无人不为之侧目,如果上前相见会抢了花先生风头的。
叶小天一来,便有人暗中议论,有那原本不认识叶小天的,这时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众人只在远处打量私语,无人近前,十里亭处本来熙熙攘攘,唯独叶小天身边冷冷清清,无人敢接近。
这时却有一个青袍官儿,居然毫不避嫌地迎过来,迈着外八字的步儿,肩膀横晃,圆脸蛤口,双目细长,叶小天定睛一看,正是久违了的李向荣李经历。
不等李经历说话,叶小天就拱手笑道:“李兄,恭喜,恭喜啊。巡抚大人正式上任了,李兄你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李经历赶紧陪笑向叶小天施了一礼,叶小天的凶名,就连他这个熟识叶小天的人都有些发怵,好在他和叶小天算是“患难之交”,而且他曾拜在耶佬门下信奉蛊神,算是半个自己人。
李经历与叶小天寒喧几句,便腼腆地道:“巡抚大人到了,固然是喜事,奈何李某并非巡抚大人门下老人,恐怕不得提拔啊。听说那位花先生与叶长官有旧,只恨李某无缘结识,所以还得厚颜恳请叶长官为我引荐引荐。”
“这个容易,来来来,我带你去!”叶小天对这位李经历挺同情的,马上热情地攀起他的手臂,笑微微地向花晴风迎去。
“轰”地一下,叶小天一到,就像一拍子下去,围在花晴风周围嗡嗡不休的众苍蝇一轰而散,正挺享受这种众星捧月感觉的花晴风微觉不快,抬头一看,才知是叶小天到了。
叶小天热情地道:“来来来,花先生,叶某为你引荐一下。这位是巡抚衙门的李经历,你们两位今后要同衙共事的,不妨先亲近亲近!”
李经历赶紧上前,露出谄媚的笑容,对花晴风拱手道:“花先生,久仰,久仰!在下李向荣,今后还要请花先生多多关照啊。”
花晴风一见李经历,不由一怔,他以前每年都去铜仁府争夺赈款,和这位李经历是见过的,怎么这位李经历好象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
转念一想,花晴风不觉有些好笑,那时候这位李经历总是一副目高于顶的样子,何曾把他放在眼里,难怪对他毫无印象了。花晴风勉强起身,拱拱手道:“原来是李经历,久仰,久仰。”
叶小天热情洋溢地道:“花先生,李经历与我在铜仁曾共事一场,相交甚厚,算是叶某的知交好友了,今后还要请花先生对他多多照拂呀。”
“哦?原来是叶长官的知交好友……”花晴风看着李经历,眼中有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他握着李经历的手摇了摇,笑的很开心:“既然是叶长官的朋友,这个面子,花某一定给!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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