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啸一时没太反应过来,满脸呆滞的重复着王逸的话:“气晕了?怎么气晕了呢?”
他这个蠢样子让王逸觉得辣眼睛,难得不顾风度仪态的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眼像是一根针一样,咻一下扎到了朱啸那颗本来就已久千疮百孔的自尊心上,让那颗晶莹剔透的小心心夸啦啦的碎成了渣渣。可朱啸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轻易认怂的人,他把那一地的渣渣拢吧拢吧又捏到了一块,只是形状变得格外狰狞,这种狰狞也直接反射到了他的脸上,撇着嘴歪着眼对王逸说:“皇上被气着了,自然有你们这些朝廷命官帮着分忧,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平头老百姓了?人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不拿那份俸禄,自然也范不着操那个心!”
王逸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是这样的态度,放下茶杯抬起头,正正的看着他:“别说这种蠢话,你读书人的傲气和胸怀难道就只值那一点点俸禄,那你千里迢迢跑回京城来干什么?待在北疆当个教书匠岂不是更自在!既然当初抱着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如今就不要摆出此等妇人之态!”缓了一口气,换成了循循善诱的口气:“此时正是你的机会,若这一封国书写得好,骂人骂的有水平,起复自然不成问题,还能让御史台那些个新晋的御史们见识见识前任御史大夫究竟是个什么水平,免得人家以为你只是脸酸而已!”
朱啸炸了,双眼冒火、浑身颤抖:“谁特么说老子脸酸?你让他出来,老子跟他决一死战!”
王逸歪着脸,表情看起来要多讨厌有多讨厌:“人家自负读书人,才没工夫跟你决一死战,人家只是觉得你沽名钓誉,身为御史,连骂人都骂不出水平来!”
朱啸:“放他娘的,让他们给老子等着,老子今晚上就动笔,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骂人骂的有水平!”
王逸一看鱼上钩了、事情办成了,悠哉哉的站起身,掸了掸下摆,扔下一句:“你好好写,我明早派人来取!”就潇洒的消失了,连带着刚才拆朱家大门的侍从也走了个干净。朱啸像是个神经病一样满屋子乱窜,找完纸又找笔,等找齐了笔墨纸砚、铺在长案上,捏着笔的手还因为愤怒而抖啊抖的。为了平心静气好下笔,他仰起头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吐气的时候低头睁眼,猛然间被眼前一览无余的景致吸引了目光,刚刚平息的怒火又蹭蹭的窜了上来:“好你个王狐狸,你把我家大门拆了,自己甩甩手就走了,我家大门怎么办?”
最后还是朱方圆盯着通红的面庞去找了把头院里东宫留下的侍从,这才算将就着把大门又重新给装上了。朱啸憋着一肚子气,拎着毛笔唰唰唰的全都发泄在了纸上。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呢,王逸的侍从出现在了朱家门口。朱啸满脸傲娇的将封好的信封交给他,扬着下巴翻着眼睛说:“拿去吧,告诉王狐狸,他欠我一扇大门!”
侍从:“......”你这样的脾气,是怎么活到这个年纪的?恭敬地接过信封,转头就跑,实在是怕了这位鬼见愁了。
朱啸对自己那是相当有信心的,小作文交上去以后,就从自家后院树下刨出来一坛酒,放在前厅正中,就等着报喜的人上门时豪饮一番。可是,等了一整天都没消息,朱啸云淡风轻的想:可能是把他们都震住了;等了三天没消息,朱啸稳如泰山的想:朝廷办事想来墨迹,上上下下传阅一遍也得挺长时间;等了十天还是没消息,朱啸有点坐立不安的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写的不合适;等了一个月以后,朱啸已经形容憔悴、精神萎靡,绝望的想:完了,估计是被否了,这回晚节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