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九奚山上，她此刻待着的，正是紫宣的屋子。就连她此刻身下躺着的，也正是紫宣的床榻。

对于这里，对于这个床榻，还有躺在床榻上这个人的所有气息，白夭夭都再熟悉不过，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夭夭已经翻身坐起。恍若失了神一般地伸手抚向床榻。大约是因为她方才躺过的缘故，床榻上一片温热。但是那个人的气息，紫宣的气息…就算不刻意凑近，还是仿佛久久地萦绕在她的鼻端。

这个地方，还有住在这里的人，她已经有一千年未曾见过了…

白夭夭蓦地阖眸，深吸一口气，拽着枕芯的力道却一瞬间发紧，那萦绕在她的鼻端，即使阔别了千年也依旧熟悉到了骨子里的气息，让她的喉咙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发紧。

泪水已然再次不自觉地落下。

紫宣端着手里的汤药缓步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夭夭垂眸落泪的那一幕。

手里的动作连同脚步一起，几乎同时顿住。

但几乎是他的气息一靠近，白夭夭就已经有所觉察，下意识转过视线的同时，眼泪却仿佛依旧不受控制一般扑簌簌地不停坠落。

紫宣从前就知道他的这条小白蛇爱哭，可也没料到，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居然会哭得浑身颤抖。心下一紧的同时，脚步到底还是不受控制地迈了出去。

“你不知道你的眼泪可以化作西湖的雨吗？你这样哭，是想西湖的雨水，将庄稼都给淹了，人间发大水吗？”

紫宣到底是见不得他的小白哭的，一开口说话的语气便已是三分诱洪，七分调侃。从前他这样说的时候，她总是三分嗔，七分微恼。

罢了，只要她不哭，便什么都好。

只是这话出口，这语气里七分熟识，连带着那些一点就扑面而来的回忆，就算是紫宣，也微不可见地怔了怔。

即使在哭，白夭夭也还是听见了紫宣的话，只也不知她想起了什么，粉唇微张，看着他愣神了一会儿，继而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这一点，就算是他，也始料未及。

她这一世的这副躯体，不久前才刚碎了一半的真身。本身就元气大伤。如今方才苏醒，神识也十分不稳。偏偏他千年前留在她体内的七魄也被碎裂的陨丹带出。如今他是真的大好，七魄回归，这上神本该有的实力全都回来了，便是周身的仙泽也浑厚精纯了不少。

可是小白的灵识本就不稳，又没有了他的七魄的护着，本就虚弱，再这么任由她哭下去…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划而过的同时紫宣已经坐在了床榻边，伸手将白夭夭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夭夭，你莫要再哭了。

紫宣的声音再不似往日般清冷，那微哑的嗓音中，心疼的情绪丝毫都不遮掩。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吻带着数不清的情绪，落在白夭夭的额上。

连落下的力度，也不似往日那般轻。

白夭夭浑身一颤，眼泪尚且还挂在眼角欲掉未掉，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察觉到她的动作，紫宣亦是垂眸。

四目相对。

白夭夭的身子在紫宣的怀里动了动，这会儿不哭了，却是忍不住凑近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