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悬丝傀儡(1 / 2)

言罢他又迟疑片刻,为难道:“可惜黄杞师傅身有急事,已连夜出了城,老夫差人追了二十多里地,也不曾追上。二位恩人无缘得见黄师傅,实乃老夫之罪啊。”

鱼羊二人虽心下失望,口中却客气道:“与黄师傅缘悭一面,实乃我二人缘分未到,员外无须自责。”

几人又说笑一阵,鱼羊二人便起身告辞,随管家进了萃云楼。管家直接请二人上了楼,楼上一处卷棚露台,恰恰直对戏台,正是观戏的好位置。

此时露台已设了两处席案,上头摆着几个类玉似冰的青瓷碟子。鱼羊二人轻扫一眼,见是凤眼酥、葫芦酥、水晶饺、萝卜丝饼、鸭油烧饼等各色点心。一旁风炉边两个童子正坐小凳上扇火煮水,预备一会儿点注新茶。

管家延请二人入了座,便告辞离去。不一会儿,又毕恭毕敬请了那位刘太医上楼。

那刘太医趾高气昂,踱着方步慢慢走了过来,见鱼羊二人起身拱手相迎,只微微颔首,便在另一席坐下。管家也不敢怠慢,一直小心翼翼随侍旁边。

就听他得意万分道:“点穴拍打治病救人,老神仙我从不打诳语,你看只发功一次,清了瘀滞,你家公子不就见好了。”

瞧他面目可憎,听他言语可恨,鱼尺素越发冷若冰霜,只假装端详楼下戏台,完全不理会他自吹自擂。

羊澄观侧头笑嘻嘻瞧着那刘太医,直盯得他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就见那刘太医轻咳一声,停了吹嘘,抓起童子新端上的热茶便往嘴中送,不防备被烫得龇牙咧嘴,逗得羊澄观笑意更盛。

不多时,辛家老夫妇拥着辛偃也上了楼,在露台上见礼后,辛偃陪在了鱼羊二人一席,辛家二老则分坐在刘太医两边,殷勤地斟茶递水。

辛偃久病初愈,虽弱不胜衣,但已恢复了几分神采,又向鱼羊二人道谢后,便讲起旧都风流人物烟云繁华,还有左近的奇山秀水及探奇访胜之乐事,讲到畅快淋漓处,连鱼羊二人也忍不住击节赞叹。只一盏茶的工夫,三人便熟稔起来。

辛老太看他说个不停,正劝他回屋内歇息,就有小厮跑来报信,说是戏班子已备好,又说班子里新添了悬丝傀儡几样杂耍,问太爷是否先过目一看。

辛员外询先问了刘太医,又问鱼羊二人,鱼羊二人无甚计较,便依着刘太医话头,说先看杂耍便是,辛员外依言吩咐了下去。

稍等片刻,就听戏台当一声开了锣。一丑角上来,念了几句地官赦罪祖考魂归的节令话,又道:“今日杂耍不一般,地狱野鬼来当先。”说罢便折个跟头,下了台。

紧接着锣鼓点一阵密集如雨,上来一矮瘦少年,背身走了一个圆场后,猛地转过身来,手中双棍悬丝,赫然提着一具骷髅,萃云楼上众人皆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少年面上涂满青黑花纹,看不出本来面目。就见他双手翻飞,引得那骷髅如真人般行动坐卧,然而白骨森森,指爪张扬,瞧得人不禁毛骨悚然心生恐惧。

鱼尺素偏头一看,辛偃已微微发抖起来,她忙道:“辛公子若是累了,早早回去歇息便是,此病最耐不得辛苦,且得好生静养调息。”

辛偃却摇摇头,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那花面少年。

花面少年一边摆弄骷髅,一边又唱起曲子来,声音嘶哑低沉,曲调呜咽幽怨,曲词更是模糊难辨,细听竟非官话,也非旧都方言,众人无一语能解,只觉得听来阴凄苍凉,悚人毛骨。

辛员外也听得打了个冷战,忙命人叫戏班正经开锣唱戏。传信下去没多久,那花面少年收了声音,带着骷髅一摇三摆下了台。

随即正戏开演,牛头马面、鬼母丧门轮番上台,大小戏子翻桌翻梯、筋斗蜻蜓,演得好不热闹。辛偃却坐在一旁目光呆滞,魂不守舍。

辛老太看他神态有异,便起身来劝他回去歇息。鱼羊二人也跟着劝了几句。辛偃犹豫一下,还是点头由母亲搀着下了楼。

台上善恶有报因果不爽诸般演绎,刘太医倒看得捧腹大笑,边看边笑村野匹夫愚痴糊涂。听他这般言语,辛员外顿觉刺耳,又不好当面辩驳,只阴着脸专心看戏。

戏演了三折,便到了中午。管家来报,说是午宴已在守拙斋备妥。辛员外向鱼羊二人及刘太医道:“守拙斋午间最清静,正适合自在吃酒。”

下楼前,他又吩咐一随侍的下人道:“传话给戏班众人,说诸位辛苦了,中午请他们好生吃饭歇息,午后迟些开演也无妨。”下人领命下去传话。

进了守拙斋,辛员外又道:“今日中元节,当吃鸭压惊。故而今日老夫备了全鸭宴,一为过节,二位酬谢几位恩人。”

几人刚坐定,前去请辛偃的下人回报,说是公子体虚劳乏,不能前来陪饮,要向几位恩人道个不是。鱼羊二人不说,连刘太医也只说请公子安歇静养即是。